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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美文品鉴 在路上美文品鉴 PAGE / NUMPAGES 在路上美文品鉴 河北省沙河市教师深造学校 高江海 054100 泥土之情，岂能背叛？ ——《背叛泥土》赏析 原文 背叛泥土 向迅 背叛泥土，是一个阴谋。 在很早的时候，这个阴谋就如一粒种子落在我贫乏的内心里，偷偷抽芽，潜滋暗长。 父亲给我最先的人生设计，是做一个勤劳的耕田人。这从他一手砌起的三间吊脚楼就 看得出来。他和母亲从一开始就筹算好了，兄长未来住西边的一间，我未来住东边的一间。 他们呢， 则挤到堂屋后边的后廊子里。 甚至把几亩薄田怎样给我兄弟两人分， 基本也都筹备 好了。 这和邻居一带所有父亲母亲给子女的设计一模一样。这也许是一个传统，无可非议，天经 地义。 出生在鄂西山地的人，仿佛从出生之始，就已被命运安排为一个以泥土为生的耕田人。 在那万千大山拥簇着的山地中， 不仰赖泥土， 莫非盼望天上掉馅饼儿吗？世代为农， 不做种 田人做什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在山地活命的法例。 习习劳动，是最早的生活必修课。 父亲母亲是生活最好的导师。从小就跟在他们后边，拿着小镰刀去割猪草，背着小背篓去 背玉米，扛着小锄头去种小麦。 那些工具，都是父亲给我量身制作的。 他全心全意要把我培 养成一个合格的耕田人。 可我素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耕田人，老是忘掉季节，不知道这个季节该种什么，下个 季节要种什么。假如不是母亲，我开垦出的田园也会荒凉得乱七八糟。 泥土生万物，养生命，可我对泥土的爱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母亲知晓哪一块地肥饶， 哪一块地贫乏；知晓每一块地合适种什么，不合适种什么；知晓每一种作物抽芽、扬穗、成 熟的时间。 她老是将几亩地经营得有条不紊。 有的年份， 土豆抽芽迟了，她会翻开泥土去探 一探虚实；玉米被风吹断了，她会砍根竹子把它们扶起来。 在泥土和庄稼眼前，母亲最有讲话权。她懂得它们的心思。她能听懂它们的语言，能 猜透它们的奥密，知晓它们的性情。她疼爱泥土，疼爱庄稼，像喜爱我们同样喜爱着它们。 在大地和庄稼眼前，她也是一个和善的母亲，一个慈祥的母亲，一个伟大的母亲。 泥土是值得信任的，父亲母亲是值得信任的。在山地里服侍泥土，侍奉父亲母亲，顺乎自然的 命运也无可非议， 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父亲在教我栽种的时候， 也教我识字。 他最先的原因是，多认识些字，少吃些亏。 在鄂西山地，好多人一辈子未曾走开村庄，走开泥土。他们去得最遥远的地方可能是 数十里以外的亲戚家； 他们见得最繁荣的地方可能就是清江河畔的镇子。 他们对村庄里的事 情了如指掌， 对庄稼的长势了如指掌， 对山外倒是全无所闻。 山外是神奇的， 只能耳食之闻。山外终究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泥土的种子在我少年心中静静扎下了根。 念书，是一条路，一条历尽艰险的路，一条背叛泥土的路，一条能够吃上轻省饭的路。比我年长的人，多半言传身教，宣告此路难行。与我年纪相仿的人，绝大部分在途中失散，不是回家栽种，就是娶妻嫁人。他们没能走出村庄，即便临时走出了，早晚也会回来。 有很多不确立性，埋伏在念书路上。我认识村庄里的一个人，读了许多书，毕业后却 在家无所作为。村庄里的人都说，读了那么多书，工作没找到，耕田又弯不下腰了。还有一 些人， 在学校把眼睛搞近视了， 结果念书不可，只能戴着眼镜耕田，又因迂腐过人不分五谷 与杂草，终成村人笑柄。 村人对待念书人，也是成者为王败者寇。妄图背叛泥土的人，非得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才行，不然江东父老不好相见，不会施以好颜色。 幸亏我念书之余，还不忘帮助父亲母亲事农耕，虽身单力薄，也不是专家里手，却足够滥 竽凑数，为此后留下了半步台阶。父亲说时时要让我下地，让我知晓他们耕田的辛苦， 挣钱的不易，激励我念书。 祖父是民国期间的高小毕业生，解放后当过一段时间的农村教师和公社库房保存员。终因生活所迫，重事稼穑。自己背叛泥土不可，把希望所有落在孙辈身上。挨个排序，在我 身上看见一抹希望。 在我考上县城高中之时， 他就各处夸耀； 在我念高三时，他就说等我考上大学了， 好好摆几桌以示庆祝。没想到在那一年的高考前夜，他就仓促走了。这成为我心 头遗憾。 那一年的秋季是悲伤的，那个被泥土和粮食养大的青年，对未来的命运推测不定。他 惧怕此后抱守泥土平生， 和他父亲母亲同样在泥土中栽种生活， 而把山外世界圈养起来， 直至枯灭。 我终于考上了大学，也就是在那一年秋季，我含泪背叛了泥土，辞别了家人。 背叛了泥土，就等于背叛了庄稼，背叛了村庄里的四时，背叛了那些油光闪亮的农具，背叛了炊烟，背叛了虫鸣，背叛了父亲的训斥，背叛了母亲的呼喊，背叛了一种生活。 背叛了泥土，也就是背叛了自己整个的少年时代和童年记忆。 背叛了泥土，注定了一世就处于无根的状态。只有有时亲密它，才能找到丢掉已久的山地方言和感知到漫漶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