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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教导航 《陈情表》：伦理困境中的挣扎 ◎常宝华 公元265年，作为亡国之臣的李密，在晋武帝司马炎的一 是李密刚生下来不久，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四年以后，他的 再召唤下，即将赴京出任太子洗马一职，这对蜀亡后闲居在 母亲改嫁他姓。李密的伦理世界登时蹋陷。《晋书·孝友 家二年的李密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正是这个好消 传·李密》说李密当时“感恋弥至丞丞之性，遂以成疾。” 息，似乎使李密陷入了某种伦理困境，使李密对现实生活的 而正是他的祖母，那个姓刘的、在历史上难以留下其名字的 选择产生了困难与迷惑。 女子，在李密无助、呻吟、哭泣之时挽救了李密家庭伦理的 李密的困境，一方面来自与统治的关系，即旧的君臣关 崩溃，保持了李密伦理世界的完整性，给李密以极大安慰。 系的破裂及新的君臣关系的确立。是否忠于前朝并继续保持 也正是这个刘姓祖母，作为一个示范，让李密明白了相依为 对过去的价值体系的信仰，据说这是一个重大的伦理事件。 命的艰辛与幸福，并让他相信家庭伦理的意义，进而坚持履 孔子论及逸民，说：“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 行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与！……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 李密的困境，还来自其个人伦理的需要与满足，即如何 斯而已矣。”（《论语·阳货》）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似乎 在动乱的年代或复杂的、危机重重的政治生活中尽可能地谋 是一个极端，但伯夷叔齐借此表达的立场，却不能不使后世 取利益，避免损失，以及如何保证个人生活的相对自由度和 人臣心中一沉。这的确是李密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而是否 道德上的成就感。李密“奉事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涕泣 接受新的王化及其规范并进而引导自己的生活，则是这同一 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晋书·孝友 问题的另一维度。李密得在新的君臣伦理中解释过去。晋司 传·李密》）以至太守刺史相继举荐。武帝读了李密的《陈 空张华曾问李密：“安乐公何如？”李密回答说：“可次齐 情表》，也不由得赞道：“士之有名不虚然哉！”（《晋 桓。”华问其故，李密说：“齐桓得管仲而霸，用竖刁而虫 书·孝友传·李密》）李密在道德上的优势令李密居高难 流；安乐公得诸葛亮而抗魏，任黄皓而丧国，是知成败一 下，而弃家仕晋，则极有可能使他丧失这种优势。在如何保 也。”（《晋书·孝友传·李密》）李密避开了对他的前任 证这种道德秩序和家庭秩序的权威，将个人积极纳入这一伦 主子刘禅的德行与能力的正面评价，从其统治的成败缘由即 理范畴之内的犹豫后，李密还是从个人的自由伦理出发，思 对政权的辅助者的选用角度，将刘禅比为春秋霸主之一的齐 考了两个问题，即个人的道德示范性尤其是道德的整体性完 桓公，令人惊讶于他在新旧君臣关系中辗转腾挪的智慧与言 整性和个人在君臣伦理中的危险地位。在对君臣伦理的阐述 不由衷的苦恼。 中，个人所处的位置往往是不对等和不公正的。君臣伦理的 另一方面，李密的困境还来自其家族内部，即严慈孝悌 实践标准，更多地掌握在那些握有最大权力的统治者手中。 的失衡与家庭伦理的完整保存。家庭伦理的完整性来自父母 仅就这一事件做出选择，就已经使李密本人如履薄冰。这也 子女对这一道德意识和伦理法则的共同诉求与实践。不幸的 说明，君臣伦理有时并不来自经典，过去的经验或历史。但 67 M 2009.04 备教导航 家庭伦理却给李密提供了相对的保障和安全感，至少就目前 也。”李密更加刻意和谨慎的计算为事亲与事君留下了各自 看来，它是基本对等的。“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 的相当的可能。如果能够尝试另行处理，或者延缓一下事件 臣，无以终余年。”李密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而正是这一 的进程，或者听任事态的发展，平静地等待而不是急躁地督 点，为李密的个人自由伦理提供了更多的欢畅呼吸的空间。 促，或者更宽容，冲突便会消弥于祖母刘的去世，矛盾的解 放弃亲情，对权力的不信任，个人操守的堕落，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