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都市小说的精神向度.docVIP

152 　 沈从文专题研究 ( 《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科版 ) 2006 /2 总第 174 期 论沈从文都市小说的精神向度 洪耀辉 [摘要 ]如果从中国现代都市文学发展史的维度观照 ,沈从文的都市小说不仅是独特 的 ,而且也是深刻 的 。作家的都市文本以独特的透视视角 ,鲜明而激切的批判姿态 ,书写都市生命力 的萎缩退化 ,人性的 异化扭曲 ,探究重建民族文化途径 ,揭示人类文明发展规律 ,彰显 出深刻的意义与重要的价值 。 [关键词 ]沈从文 ; 都市小说 ; 精神向度 中图分类号 : I206. 6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4 — 3926 (2006) 02 —0152 —03 作者简介 : 洪耀辉 ( 1966 - ) ,男 ,浙江缙云人 ,丽水广播电视大学副教授 。浙 江 丽水 　323000 　　 纵观沈从文小说的研究 , 人们不难发现一个 值得深思的现象 : 自上世纪 80 年代初沈从文被 “ 重新发现 ” 至今 , 研究者几乎把关注点都集中 在 湘西小说上 , 而数量上与湘西小说相当的都市小 说却很少进入他们的视野 。当然 , 这并不能说明 沈从文的都市小说就是毫无价值可言 。因为 , 如 果从中国现代都市 文学发展史的维度观照 , 沈从 文的都市小说无疑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和价 值 。 其地位与价值不仅缘于作品所呈示的独特的 透视视角 、 参照系统 、 文化品格等等 , 而且还源自 文本所蕴藏的精神向度 。 一 新文学与现代都市 ,作为 20 世纪中国的 文学 形式与社区形态几乎同时生成又不期而遇 。他们 的际会 ,为新文学的发展带来了 别样的风采 。郭 沫若 、 郁达夫 、 冯沅君等“ 五四 ” 浪漫派作家 , 以对 都市社 会拥抱的姿态 , 专注于以情爱性欲为中心 的都市人性书写 , 从事着对都市男女情欲的 浪漫 性张扬 。稍后集群而出的刘呐鸥 、 穆时英 、 施蛰 存、 叶灵风等 30 年代海 派作家 ,则以欣赏的眼光 、 愉悦的心情和欢快的笔调 , 在夜总会 、 摩天楼 、 跑 马场 、 高速列车 、 舞池酒吧等光怪陆离的都市生活 场景中 ,描摹着摩登男女的情爱 “ 游戏 ” 与人生“ 风 景” 。而从蛮荒偏僻的湘西走来的沈从文 , 因没有 真正走 进都市文化圈 , 始终用一种“ 乡下人 ” 的眼 光和意识审视都市世界 , 并毫不掩饰 地表达了他 对湘西的一往情深和对都市的厌恶憎恨 :“ 从《柏 子 》 八骏马 》 同《 看看 , 就可明白对于道德的态度 , 城市与 乡 村 的 好 恶 , 知 识 分 子 与 抹 布 阶 级 的 爱 [ 1 ] ( P. 4) 憎。 ” 当作家的创作视点由湘西转至都市后 , 就对都 市文明展开了义无返顾的尽其所能的批 判。 沈从文的都市文明批判指向主要集中在两 个 方面 。首先是都市生命力的萎缩退化 。沈从文小 说中的都市人 , 大多是生理病态 者 , 脸色苍白 、 精 神憔悴 、 目光呆滞 、 咳嗽哮喘是他们的共同特征 。 《 三三 》 中那位生有“ 白白的脸 ” 的城里青年 , 是一 位痨病第三期患者 ;《风子 》 中 那位寄居青岛的青 年 ,是整日神情忧郁的还乡病者 ;《绅士的太太 》 中 的绅士又是 患有风瘫病和性无能 。 ……要而言 之 ,作家小说中的城里人与病人为同一意义 。沈 从文更多的都市小说是以生活在湘西的精力弥满 的活鲜鲜人为参照 ,从性爱角度切入 , 揭示都市生 命中的“ 阉寺病 ” 。比如《 薄寒 》 中的女子 , 渴望着 男子“ 那 种近于野蛮的热情 ”要求“ , 出之于男子直 接的 、 专私的 、 无商量余地的那种气 概 ” 压迫 ” 的“ 和“ 蹂躏 ” 。但她所面对的是一群“ 微温 , 多礼貌 , 整洁 ” 近代男子 ”他们不肯将“ 的“ , 斯文 ” 除去 , “ 取一种与道德相悖驰的手段” 。又如《如蕤 》年 , 轻貌美的女主人渴望遇到一位有“ 强健的灵魂 ” 的 男子 ,热切向往一份用“ 固执的热情 ,疯狂的爱 ,火 焰燃烧了自己后还把另一个也烧死 ” 的爱情 , 固执 地追求一种“ 光明热烈如日头 ” 的生命 。不幸的 是 ,环绕她周围 的是一群衰颓柔靡 、 毫无血性的 “ 阉鸡似的男子 ” 。作家最得意的《八骏图 》同 样 , 展示了一群教授的性心理畸变 。这些知识精英在 意识层面或信奉独身主义 , 或 标榜清心寡欲 , 或主 张泛爱主义 , 或强调道德名分 。然而在下意识层 面 ,却和湘西 边民一样 , 涌动着或隐或显的情欲 : 教授甲枕旁置有艳体诗文 , 蚊帐内挂着半裸美女 广告画 ; 教授乙在海滩拾到一枚蚌壳 , 马上想到了 女性的性器官 ; 教授丙眼睛常看 的是希腊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