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文学史学_献疑.pdf

“文 学 史 学 ”献 疑 莫砺锋 　　“文学史学”这个名词总令人觉得有点别 行分析、总结的一门学科。然而, 对于编写文 扭, 倒不是由于它听起来拗口, 而是由于对它 学史的历史尚不足百年的中国来说, 建立这 的意义不甚了然。旁观其他历史学科, 似乎没 门学科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吗? 有这样一种“亚学科”。与文学史性质相近的 从著作的数量来看, 中国文学史这门学 学科为数很多: 科技史、艺术史、哲学史、史 科已经蔚为大国了。据辽宁大学出版社 1992 学史等等, 但似乎不曾听说有什么“科技史 年版的《中国文学史著版本概览》, 各类中国 学”、“艺术史学”。哲学史与史学史这两门学 文学史著作早已超过 300 种, 其中仅属通史 科的繁盛程度并不亚于文学史, 也未见有人 性质的即达 50 余种, 真可谓洋洋大观。然而 在它们后面再缀上一个“学”字。那么, 为什么 著作数量的积累并不意味着学科水平的提 唯独文学史要派出生一门“文学史学”来呢? 高, 草创时期的那些文学史不用说了, 因为那 是不是文学史具有独特的学科性质呢? 时连什么是文学尚不清楚, 当然谈不上什么 当我们说“文学史”这个词的时候, 大概 史识和史观。即使在人们对文学史的性质比 有以下两种意义: 一是指文学的发展过程, 较清楚以后, 文学史著作在学术上的进步仍 是一种客观的历时性的存在。比如我们说“李 是步履维艰。而文学史著作往往具有教科书 白对唐以后的文学史的影响如何”, 就是取这 性质这一事实更使陈陈相因成为该学科的整 种意义。二是指人们关于文学发展过程的研 体性缺点, 我们试把 80 年代以来问世的几十 究、论述, 是一种主观的叙述、阐释和评价。比 部通史浏览一过, 便可发现许多声明适用于 如我们说“近百年的文学史著作如何”, 就是 师范院校、专科学校、电视大学等不同层次的 取这种意义。韦勒克和沃伦在《文学理论》第 文学史教材, 其实都是游国恩史和文学所史 4 章中所论述的“文学史”是与“文学理论”、 的改编本而已。所以真正有资格成为“文学史 “文学批评”并列的一种研究方式, 当然应是 学”研究对象的中国文学史, 其实寥寥无几。 指第二种意义而言。那么, 所谓“文学史学”是 由这么几部著作所提供的学术积累实在是很 针对哪一种意义的文学史呢? 显然, 这不可能 有限的, 许多概念和命题还不够明确, 学术规 是第一种, 否则的话, 如此产生的“文学史学” 范也不够严格。在这种情况下要建立一门“文 就是指以文学发展过程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 学史学”, 是否太匆忙、草率了一点呢? 科, 也就成了第二种意义的“文学史”。即使这 近十多年来, 文学史界有一种普遍的自 种研究工作偏重于理论的抽绎, 也只须称之 我反省意识, 大家都渴望着在总体水平上有 为“文学史理论”, 它仍可被包括在“文学史” 所突破, 写出超越前人著作的新著来。由于在 之中, 根本无需画蛇添足地缀上一个“学”字。 实际操作中很难实现理想中的超越, 于是便 所以, “文学史学”就一定是关于第二种意义 寄厚望于方法的更新, 适逢海禁初开, 西方现 的“文学史”的, 也就是说,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