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道”之外--从凡例看明清评点观的另一面相.pdf

２０１３年第１２期 暨南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总第１７９期 　　　　　 　　　　 Ｎｏ．１２　２０１３ Ｊｉｎａｎ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Ｓｕｍ Ｎｏ．１７９  “恶道”之外 ———从凡例看明清评点观的另一面相 何诗海 （中山大学 中文系，广东 广州　５１０２７５） 　　［摘　要］　明清时期，评点臻于极盛。从明代后期开始，出现了对这种具有大众文化性质的批评方式的 反思与批判，斥评点为近俗、功利、时文陋习乃至败坏天下的“恶道”。然而，这些批评，未能根本遏制评点的 盛行与发展。众多评点家以全力投身评点实践、撰写评点著作来彰显评点的价值和魅力，并在评点著作凡例 中，充分肯定评点传承经典、创新文化、指导后学读书作文、普及文化教育等积极意义。这种肯定，可谓对蔑 视、否定评点者的一种间接反击，呈现了评点“恶道”之外的另一面相，为全面了解明清人的评点观念及评点 何以具有广大受众和旺盛生命力提供了独特视角。 ［关键词］　恶道；凡例；评点；读书法；文法；时文 ［中图分类号］　Ｉ２４２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０００－５０７２（２０１３）１２－００９１ －０８ 《诗归》，其书盛行于世；已而评《左传》，评《史 一 记》，评《毛诗》，好行小慧，自立新说，天下之士 靡然从之”，“其罪虽不及李贽，然亦败坏天下 ［３］１０３５ 评点作为古代文学批评的重要方式，渊源 之一人” 。乾隆时期，四库馆臣在编纂《四 久远，至南宋已初具规模，明清时期臻于极盛。 库全书》时，绝大多数评点著作只列存目，不入 从明代后期开始，出现了对这一具有大众文化 正选。少数入正选的书籍，则只录评论，圈点标 性质的批评方式的反思与批判。如吴应箕《答 识一概刊落。与此同时，馆臣还在明清评点著 陈定生书》指出，“钟伯敬之评诗，茅鹿门之评 作的提要中，不遗余力地对评点展开全面攻击， 古文，最能埋没古人精神”，指斥评点著作“一 如评慎蒙《天下名山诸胜一览记》“记文之末， ［４］６７６ 字一句，皆有释评；逐段逐节，皆为圈点，自谓得 皆有评语，亦不出坊刻积习” ，评叶向高《说 ［４］１１２３ 古人之精髓，开后人之法程。不知所以冤古人， 类》“其上细书评语，体例尤为近俗” ，评孙 误后生者正在此，而时无深心大雅之士为之纠 默《十五家词》“每篇之末，必附以评语，有类选 ［４］１８２６ 正。故其书行而流祸深，诗文所 以 日亡 刻诗文，殊为恶道” 之类，俯拾皆是。这些 ［１］５４５ 批评，尽管不如钱谦益、顾炎武等尖锐，但因其 也” 。钱谦益《葛端调编次诸家文集序》痛 斥孙 、钟惺的评点之学“鼓舞一世”，“非圣无 摆脱了政治立场带来的显著偏激，主要体现了 法”，“学术日颇，而人心日坏，其祸有不可胜言 一种学术、文化立场，因此，更易在学界引起共 ［２］８７３ 者” 。顾炎武亦斥钟惺“乃选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