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伟：《东晋南朝陈郡阳夏谢氏的兴衰——一个门阀士族的个案研究》》.pdf

緒 言 研究魏晉南北朝的社會文化離不開「士族」這個特殊的社會階層 ，「士族」 的產生及其全面控制社會，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社會最醒目也最本質的一大特 徵。 錢穆先生在＜略論魏晉南北朝學術文化與當時門第之關係＞一文的結論中 已明白指出： 欲研究中國社會與中國文化，必當注意研究中國之家庭……而魏晉南北朝 時代之門第，當為研究中國社會史與文化史以及中國家庭制度者所必須注 意。1 「士族」的研究價值其實不言可喻。若回顧士族整個的發展過程，可以發現 到士族的形成、興起，並且在社會及政治上逐漸佔有重要的地位由來已久，最早 可以追溯到漢武帝設立太學，獨尊儒術這一段時期。近人余英時先生論述士族之 形成時就說： 在武帝崇儒政策推行之後，士人的宗族便逐漸發展。……士族的發展似乎 可以從兩方面來推測：一方面是強宗大姓的士族化，另一方面是士人在政 治上得勢後，再轉而擴張家族的財勢。這兩方面在多數情形下當是互為因 果的社會循環。2 所謂的「士族化」，據余先生的說法就是指一般原有的強宗大族使子弟讀書， 因而轉變為「士族」。藉由知識的獲取形成仕宦的途徑，再藉政治關係來發展宗 族財勢，這種互為因果的循環關係使得士族在西漢後期已逐漸取得社會主導的地 位。 由於光武帝所建立的東漢政權是以士族大姓為其社會基礎，大約在東漢中期 以後，士族的地位在社會上已經穩固，而且相當興旺，形成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觀諸史實可以發現東漢末年的兩次黨錮之禍實際上就是士族與皇權、宦官及外戚 之間的鬥爭，可以推論士族的勢力發展至東漢末年已經很龐大，形成一個獨立的 階級。 雖然曹操統治北方之時曾推行壓抑士族勢力的政策，但綜觀三國時期的社會 1 語見錢穆＜略論魏晉南北朝學術文化與當時門第之關係＞一文，收錄於《中國學術思想史論叢 （三）》，頁328 。 2 參看余英時＜東漢政權之建立與士族大姓之關係＞，收錄於《中國知識階層史論（古代篇 ）》 一書中，頁 114～115 。 1 發展，士族的勢力已根深蒂固，不容摧折。西晉時，士族繼續發展，在統治者的 包容下，可以說已經控制了社會的各個方面。到了東晉以後，北方的士族紛紛南 渡，中央政府的力量也相對地薄弱，逐漸發展成各大門閥士族不僅牢牢控制社會 上的政治、文化、經濟等大權，而且形成一個跟皇家分享這些權力的局面。 東晉一朝多幼主繼位，皇權旁落，政治上已經形成士族聯合政治，各大士族 彼此瓜分權力，取得一種動態平衡的局面 ，「士族政治」到了此時可以說是非常 地成熟，是一個典型，這種情形一直延續至南朝，甚至隋、唐時期的社會發展多 少都受到影響。 本文擬將討論的焦點放在東晉南朝，就因為士族政治在這一段時期最成熟， 最具典型；以士族的興衰歷程作為研究的主題很有意義，也最合適。再進一步地 仔細觀察，永嘉之亂以後，由於司馬氏在江東的根柢未固，皇權陵夷，必須依靠 士族的支撐才能夠維持政局的穩定，因此形成了相當特殊的「士族政治」，或說 「門閥政治」。世家大族輪番執掌朝政，其中以瑯琊王氏、穎川庾氏、譙國桓氏、 陳郡謝氏、太原王氏為最。其中以陳郡陽夏謝氏的興起頗耐人尋味。謝氏崛起於 東晉初年；淝水之戰前後，家族的發展及聲望達於鼎盛；以後代有人才，綿延於 3 南朝數代；隋、唐統一天下以後，謝氏子弟即堙沒無聞，退出了政治舞臺 。其 興衰的過程剛好與「士族政治」相始終，是研究東晉南朝士族政治的一個最佳個 案。 故近年學術界頗有一些以陳郡陽夏謝氏家族做為研究或描述對象的著作出 現，例如蕭華榮《華麗家族──兩晉南朝陳郡謝氏傳奇》及周淑舫、趙中山《六 朝顯族──謝安世家》。此二書雖對謝氏一族做了歷史考察，但內容側重於歷史 故事的呈現，並不是嚴謹的學術專書；又如丁福林《東晉南朝的謝氏文學集團》 一書與程章燦《世族與六朝文學》第三章＜陳郡謝氏：僑姓文學世族之個案研究 4 ＞一文，則從「文學」世族的角度，考察了謝氏一族的文采風流，突顯了他們 在文學創作中的精深造詣和傑出成就，其他方面則較少論及；世界謝氏宗親總會 編輯《謝太傅安石紀念論文集》一書，分成五大部分：謝安之家世背景、謝安之 思想及時代背景、淝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