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在中国的历史——关于中国近代史研究的一点反思.pdf

第4l卷 第 5期 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Vo]．41，No．5 2O04年9月 JournalofPeking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Sep．2004 史 学 研 究 发现在中国的历史 — — 关于中国近代史研究的一点反思 罗 志 田 (北京大学 历史系，北京 100871) 摘 要： “在中国发现历史”一语近年在中国颇流行，但不少接受者像李大钊所说，待之如 “通货 ，虽不断 流通传播，却很少认真审视作者之原意，以至于其 “形象”有些模糊失真。那一取 向本是针对西方(特别是美 国)的中国研究，不一定特别适合于中国大陆的 “学情”。至少中国学界对近代史的研究，向来注重本国内容而 忽视 “冲击 中国的外国因素。针对中国大陆多数近代史学人的实际，或不如提倡去揭示或发现 “在 中国发生 的历史”，即从提问层面关注特定时段里 “在中国之人 (包括在华外国人)”的所思所虑所为 ，并探索其解答 。 关键词：近代 中国；中国研究；地方性知识 中图分类号 ：Ko6l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5919{2004}05．0107．06 傅斯年约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曾说，“大凡要 语》的精华或糟粕，已有好些随鲁国当年士大夫阶 把一句话，一篇文，一段故事懂得透彻圆满了，必 级的社会情状而消散。” 须于作这言者所处的milieu了晓，否则字面上的 该文大约是为一本普及字母书 (作者可能是 意思合起来不成所谓”。换言之，解读往昔的作 吴稚晖)所写的序言，故行文力求通俗，庄谐并出， 品，要特别注重其时代背景和社会情状 ，读其书而 然正如傅斯年所说 ，“这里边的意思也不会不庄 不晓得作者的时代背景，“有许多意思要丧失的”。 重”。其实傅先生在这里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 但 “milieu是一个各件 以分量不等配合 的总积”， 睿见，即作品的接受者，也就是他所说的 “对手 而古人之所言，本都是随他们的milieu物化的了， 方”，常可影响作品本身的传承。进而言之，“对手 “所以后一个时期的人 ，追查前一个或一 、二千年 方”不仅影响作品的传承，它也直接或间接参与着 前好几个时期的milieu，是件甚难的事”。∞ 专业知识的建构。 如果作品所述的故事具有 “古今一贯”的超时 特定学术作品的生产者对其产品接受者的预 空意味，则后人大致能了解 ；若其所述是 “局促于 设，以及为使其预设接受者 “能够”接受甚至 “欣 一 种人或一时代的题 目”，则即使 “好古的博物君 赏”而做出的有意努力，直接影响到学术作品的构 子”也可能难以索解。傅先生在 以 《论语》和 《诗 建。而 “对手方”有意无意的选择所起的作用 ，以 经》的内容为例后总结说：“《论语》对手方是有限 及一些中介(例如学术刊物和机构)对双方的影 的人，他的环境是窄的；《诗经》的对手方是人人， 响，在这些与学术的 “接受”相关的多因素互动下 他的环境是个个的。所以 《诗经》虽然为是韵文的 逐渐形成的有意、无意或下意识的研究取向，在研 原故 ，字句已不如常言，尚可大多数 了然。而 《论 究题 目的选择、材料 的认定和使用 、争议 的问题 、 收稿 日期~2004．05．24 作者简介：罗志田(1952一 )，男，四川乐山人，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 ① 本段与下段，参见傅斯年的一份残稿，大概是为一本普及字母书所写的序言，原件藏台北中研院史语所傅斯年 档案，该所整理人士代命名为 作‘者、环境与其他，并大致确定文章约撰写干 1923或 1924年。感谢王讽森所长 惠允使用。按 Milieu本法语，已成英语 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