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语句法的诗学意义.doc

“名词语”句法的形成及其诗学意义 李鹏飞 内容提要：“名词语”是指省略谓语和连接词，完全由名词构成的诗句。这一句法由谢脁、庾信创始，此后在唐宋诗词、元曲中获得广泛运用。从语法角度而言，要解释“名词语”，必须增添句子成分；从诗学角度而言，“名词语”的运用乃是为了获得更强形象感、表达更丰富的意义、创造静态美、使诗歌语言更凝炼。但若“名词语”运用过度，则会使诗歌含义晦涩，导致理解分歧。 关键词：名词语 名词句 意象并置 意象迭加 句法 唐诗 一、意象并置、意象迭加、名词语 从事比较文学研究的学者都熟悉这样一个事实：当从一个异文化的角度来看本国文化或文学（即以异文化作为参照系，或者从一个异文化者的视角来看），将会发现本国文化与文学的一些习焉不察的特征。二十世纪初期，美国诗坛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翻译和接受（当然其中包含着误读）就体现了这样一个他者视角中中国古代诗的一些重要艺术特点，比如说：意象派诗歌以至后来美国现代诗歌的重要技巧“意象并置”与“意象迭加”（这两个术语的运用都与埃兹拉·庞德有关）乃是受到中国古诗的影响而产生（这种影响自然与美国诗自身的发展逻辑有密切关系），因此也体现了在美国诗人心目中中国诗不同于传统英语诗歌的若干重要特质。根据比较文学学者的解释，所谓意象并置乃是指意象词或词组之间的句法关系不点明，无法添加代词、介词等词语以串接成完整句式（比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在美国意象派诗中，意象并置出现了形式纷繁的变体，比如庞德往往以几个名词意象构成一行诗，而弗莱契则一行一个名词。意象迭加指的是比喻性意象不通过联接词而直接跟所修饰的意象连在一起（比如庞德著名的《地铁车站》，埃米·罗厄尔的《比例》：“天空中有月有星，花园里有黄色的蛾/围着白杜鹃花扑飞”）。学者指出：在中国古诗中有大量意象迭加，这是中国诗的一个重要技巧。意象迭加乃是意象并置的一个特殊形式，一般意象并置的各意象之间的关系隐而未明，或者说是多义的，给解读者一定的想象和补充余地，而意象迭加的各意象之间乃是一种比喻关系。意象迭加又有简单意象迭加和复杂意象迭加，后者乃是中国古诗的特色，比如后唐李存勗的《忆仙姿》结尾“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所谓意象并置和意象迭加这类技巧在中国古典诗歌中确实大量存在，美国诗人从他者角度很敏锐地把握了中国古诗在句法（同时也是技巧）上的一些重要特征。不过，仅仅依靠这两个术语并不能完全描述中国古诗中这类技巧的全部复杂情形，因此本文将借鉴西方诗学的这两个术语所包含的基本观点，但运用更具体细致的分析方法来审视中国古诗的这一句法技巧。 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曾经提出过“名词语”这一术语（乃“名词仂语”之简称，“名词仂语”即名词词组），用来分析唐诗的句式和语法特征，这实际上就是指诗句中能承担一个句子功能的名词词组，这从王力先生对这一术语的运用可以看出。在分析唐诗语法时，王力先生指出：在诗句中有时可以省略谓语，“只一个名词仂语便充当一句的用途”，从而使“句子转成名词语”（《汉语诗律学》上，334页）。另外，他在界定唐诗句式中的“不完全句”时指出“所谓不完全句，如果是复杂句（即具有两个以上谓语的一个句子），其中一部分是没有谓词的；如果是简单句，就全句都没有谓词”（《汉语诗律学》上，265页），王力指出“最明显的不完全句（大致上指不完全简单句中的那些名词性句式）”也就是所谓“名词句”（《汉语诗律学》上册所列举的凡一句中半逗点前后都为名词语或者整个为名词语的句式应该可以归入此类，272－277页），“名词句”即“一个名词性的词组，就算一句话”（就是说一个名词性词组能表达一句话的意义，《汉语诗律学》下，437页）。在王力先生分析唐诗语法时又提出所谓“真正的名词语”这一概念（《汉语诗律学》上，336页）。经过反复比较他在论及“不完全简单句中的那些名词性句式（“名词句”）”和“真正的名词语”时所举诗例后可以发现：实际上“名词句”跟“真正的名词语”大体上是两个对等的概念。因此，我们不妨认为王力先生所运用的“名词语”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名词语是指诗句中包含的任何名词词组；狭义名词语则是指“名词句”（即一个名词语确实包含一个句子的含义，通过补充必要的省略成分之后可以成为完整句子）；而广义名词语可以包含狭义名词语。如此，则有时候一句诗就是一个“名词句”（或真正的名词语），比如“渭北春天树”和“江东日暮云”；有时候一句诗可以包括两个甚至两个以上“名词句”（或真正的名词语），比如“细草微风岸”和“鸡声茅店月”；似乎也有可能两句诗合起来才算一个“名词句”（或真正的名词语），比如“今日江南老，他时渭北童”（当理解成“今日江南老是他时渭北童”时）。蒋绍愚的《唐诗语言研究》大体只承认狭义名词语，也就是诗句中能当作一个句子使用的名词词组才叫名词语，从而把一些王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