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本位基础理论第三章.docVIP

第三章、字本位基础理论 徐通锵 95 1.1.重新分析 历史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是: 语言的发展和语言结构单位的重新分析(reanalysis) 。 语言的规则因语言的发展而发生变化，人们的认识也会不断地深化, 或对新的语言现象进行新的探讨，； 或对旧的语言事实进行新的解释。 克里斯特尔(1997)对重新分析的解释是： 语言演变研究中，一个语言形式的结构的改变或功能的演化。 当两个词聚结为一个复合词时，它们的独立地位就需重新分析为一个整体，例如： hair“头发”名词+cut“剪”动词→haircut“理发”名词。 任何语言平面都涉及重新分析，例如： 一个词汇项(如一个主要动词)可演变为一个语法项(如一个助动词)； 一种音系演变可能要求对一个词的音节划分作重新分析，或一个词的音段可指给另一个词，如： 英语a naddre→an adder“一条蝰蛇”。 汉语是语义型语言。字是汉语的基本结构单位，重新分析在汉语史上是一件经常发生的事情，而且大多是利用汉字所提供的线索对相同的语言事实作出不同的规律性解释。 这种重新分析与印欧语有比较明显的差异，因为： 1、它多发生于字内，而不是字与字之间的组合； 2、它多集中于对字的结构的主观认识的深化，而不一定是语言事实本身的改变； 3、它多利用字与字之间的非线性的字义对举等方法进行互证分析，而不是求助于结构单位之间的线性组合。 下面以杨树达(1935)的《释听》为例。“听”音yǐn，不是“聽”的简体。杨文的重新分析是如下，《说文》二篇上口部云： “听，笑貌也。从口，斤声。” 按：听为笑貌，前人未有言其故者。 以愚考之，盖谓张口之状也。 何以明之？ 十篇下心部云：“忻，闓也。从心，斤声。” 引司马法曰：“善者忻民之善，闭民之恶。” 按十二篇上门部云：“闓，開也。” 闓与開音义并同，闓乃開之形声字。许君分闓開为二文，非也。寻司马法忻与闭对言，实開与闭对言也。忻字从心，切言之当云心開。秦汉间人恒言心開。 《汉书·酷吏传》云： “王温舒居他，惛惛不办，至于中尉则心開。”此心開谓明慧。 《后汉书·王常传》云： “闻陛下即位河北，心開目明。” 此谓喜乐。心開则喜，故言部訢训喜，欠部欣训笑喜，今通语谓取乐为開心，盖古之遗语矣。忻为心開，听文从口，当为口開，笑者口必開，故听为笑貌矣。 《庄子·盗跖篇》云： “人除病瘐死丧忧患，其中開口而笑者，一 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 此古人谓笑为開口之证也。 这就是利用字形和文献提供的线索，对举印证，对“听”字的含义进行重新分析。 这里没有结构单位间的线性组合，也不是因语言的发展而产生的新现象，而完全是对字义的认识的深化，说明语义型语言的重新分析有它自己独特的表现形式 。 语言中产生重新分析的原因，如前所述，一是语言的演变；二是认识的深化； 不管是语言的演变还是认识的深化，都是通过基本结构单位的分析表现出来的。 因而可以从这里入手去探索重新分析的原因、机制和规律。 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由理据载体的组合构成，因而我们将语法定义为“理据载体组合 为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的构造规则”。 这句话可以简化为“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的构造规则”。 对这种构造规则的研究以往多着眼于描写，我们认为这是远远不够的，重要的是需要考察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的生成，从生成方式的变化中梳理结构单位的构造规则，对之进行重新分析。 生成方式的变化是有规律可循的，就汉语来说，这种规律就是： 昨日的结构单位转化为今日的理据载体； 或者说： 昨日的结构单位变成今日结构单位的一个构成成分。 生成方式的这种变化必然会引发语言结构规则的重大调整，因而需要对基本结构单 位的性质、特点和构造规则进行一次重新分析，建设新的语言理论。 鉴于此，我们可以将“重新分析”这一概念进一步理论化，将它定义为： 因生成方式的变化而对语言基本结构单位的构造（组合）规则进行再分析、再认识 。 从古至今，汉语基本结构单位的生成方式经历了几次变化，而每一次变化都需要对 汉语的基本结构单位的构造规则进行一次重新分析，从而使汉语的研究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重新分析的转型期，重点是需要对字的性质、特点和它在字组结构中的地位进行一次再分析、再认识，并以此为基础对语言理论和它的发展趋向进行一些探索 。 1.2.生成方式的变化和汉语基本结构单位的转型 （案：从名到字） 汉语早期的理据载体是声和韵，基本结构单位的生成方式就是声和韵的组合，构成这一时期的汉语语义语法的规则。 此时的基本结构单位叫“名”，而不叫“字”。 汉郑玄注《周礼·春官·外史》的“掌达书名于四方”云： “古曰名，今曰字，使四方知书之文字得能读之。” 先秦诸子关于名实关系的论争与这种“名”仍有清楚的联系。 “名”导源于“鸣”， 王先谦《释名疏证补》引毕源的话作了说明： “《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