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达拉的时光（组诗）.docVIP

喀拉达拉的时光（组诗） 　　一群羊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还是写到羊否则没有什么 　　能够替代我的乡愁 　　空旷的三月寸草未生 　　故乡依旧寒冷 　　当枯草麦茬抖动的炊烟 　　都弯下了腰我看见一群羊 　　在村庄之外按住了大风 　　它们抱紧了体内细小的火焰和 　　坚硬的铁它们在用自己的身子 　　温暖着冰凉的喀拉达拉 　　我想起了那时的故乡天空苍茫 　　时光越来越冷越来越慢 　　一个人离人群越来越远 　　――当我想起了往事一群羊 　　就一直跟在我后面 　　井 　　它储藏过正午的太阳夜晚的月光 　　地面上的风动树影 　　还有遥远的天空 　　它安抚过一条河的呜咽 　　稀释过一个人的泪水和多年的悲伤 　　它用一张黑白的底片保存了一个人 　　早年的影子它的内心有一个人 　　无法淘尽的苦水 　　几十年了它送走了那么多的离开 　　总有一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将身上的井都留在了外乡 　　这么多年我遗忘了一口井 　　甚至还遗忘了一根井绳 　　和它系着的吊桶 　　其实不是我遗忘是我不敢去想 　　那个多年一直悬着的命运 　　在喀拉达拉一个下午的时分 　　我在井台上坐着看着几根蒿草 　　在井沿边不停地摇晃 　　昨天的风还在吹 　　昨天的风还在吹 　　它正吹过那个低矮的村庄 　　和它身后那片荒凉的麦地 　　它们把一个孩子吹得慌里慌张一路小跑 　　吹得白杨树捂着光溜溜的身子 　　不断发出尖叫 　　那些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 　　又吹到遥远的地方去 　　一直没有停下来 　　喀拉达拉的三月春天来得太晚了 　　它们真好像要把一个人吹到遥远的过去 　　这时候你要在就好了 　　你可以好好看看我那时的模样 　　小学 　　如果时光能够迅速倒退 　　你一定能看到那一天 　　两只燕子正在房梁上垒窝 　　它们从破旧的窗棂里飞进飞出 　　它们要把家安在我们的头顶上 　　我们顾不上这些 　　我们在大声朗读：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可一直没有人告诉过我 　　为何要把一只香炉摆到瀑布跟前 　　你还会看到 　　一天早上语文老师生气了 　　他正在黑板上发射一枚导弹 　　他要把一个老是迟到的孩子 　　从炕上叫醒 　　接下来一阵细雨湿了围墙上的草 　　几只小鸟落到了操场上 　　它们不时地喝水跳跃东张西望 　　而远处杏花刚刚飘落 　　几枚青杏让人满嘴酸涩 　　我一直想说这是喀拉达拉睁着的 　　一只眼睛我们可以从一个乡村 　　看到另一个乡村 　　其实我只是开着车一闪而过 　　二大队小学早就没有了 　　库克苏河 　　经过喀拉达拉的时候 　　它的水面开阔沉稳风平浪静 　　它的浪花淘尽了 　　那么多的泥沙沉入水底 　　终于进入了一段炊烟的生活 　　那么多的水鸟在空中盘旋俯冲 　　它们到中流击水或顺流而下 　　截取了一条河最好的光阴 　　我从未去过的对岸远远的沙棘 　　红柳白蜡随风起伏的白毛草 　　黄昏的时候随着哗哗的水声它们 　　都闪着隐秘的光芒 　　我知道一条河的不可到达只能在 　　某一段时光里和它相遇它的 　　深浅莫测温柔中的冷这多像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几个挖沙的人走在河床上身影模糊 　　夕阳沉入水中 　　水面被瞬间染红像谁的血 　　在喀拉达拉我终于看到了它的长河落日 　　远山苍茫 　　今夜 　　今夜属于我 　　我只要这一间小小的偏房和一张 　　小小的床 　　我把门紧紧地闩住点亮一盏油灯 　　火苗忽明忽暗…… 　　今夜像大海一样起伏野花开得漫山遍野 　　黑暗多么遥远 　　今夜请给这个孩子一个幸福的梦吧 　　让他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多少年了想到这我就会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