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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霉的学生时代 　　我头回叫老师是在我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也就是在我3岁时。母亲上班养家，没人照顾我，想来想去，只得考虑送我上幼儿班。我年纪太小，无处接收，害得她每天下班跑去求校长一次。校长的心也是肉长的！母亲可能也是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才从肚子里翻出那么多好话。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早晨，母亲忽然又恢复了沉默，6点多就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地坐在炕沿上被套上一身花衣服。然后，我们喝了点粥。7点时，那辆二八自行车已经载着我们母子穿行在那片林阴路上了。龙泉寺小学在这片阴影的尽头。我们到时，校长正围绕着办公室门外的一片花坛走动。我们走近了，他才停步，看了母亲一眼，又低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带上我来到了一间教室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把我吓得手拉门框，不敢迈步。就是在这时，嗡嗡的耳朵里传来一个浓重的，像村上瞎三叔似的口音――“快叫老师！” 　　这是1988年5月，我的学生时代开始得有点早。记得我站在教室门口叫老师时，槐花的香气正浓。我被这气味呛得晕乎乎地，也不知道后来母亲是如何把哭得几乎断气的我甩掉，跑去上班的了。 　　我们这里上小学规定是8岁。在8岁到来前，我在班上从小傻瓜熬到资历最深。五年的幼儿班生涯成了我一生恐怕都数得上的最长的集体记忆了。也是在这个时期，我率领七位男同学逃课进过一次学校后面的山。学校东面有个小门，平时倒垃圾用。从那里走下去，我跟他们打赌说，过了山，就到石榴河了。不过，我没想到过山的小路极难走，几个人没多久就被树枝割破了手臂，一边抹着血，一边哇哇地哭。总之，我们还没过山就被老师们追上了，听说学校为找我们停了课。那次，校长气坏了，奇怪的是他在我面前露出的并不是凶狠的表情。我在他沉默许久之后的脸上，等来的是一种惋惜的神色。他对我极其失望地说：“唉，你妈是怎么求我啊，要不是你爹死得早……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话，心情也很特别――现在想应该叫“无地自容”。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母亲的。 　　1992年，我如愿在龙泉寺上了小学。其实，幼儿班也在同一个院。传说龙泉寺以前是座有名的寺院。不过，历史归历史，见证时间的三棵百年古柏到我这一年，也只剩下了一棵。我见到的古柏是异常高大的，几人都抱不过来。大柏树以西是小学，以东是幼儿班。我幼儿班时东面为王，从未踏足柏树以西。后来，小学一年级左右，也是一个夏天， 我们排队在古柏树下打疫苗针。长长的队伍被大片的阴凉笼罩。记得有的孩子怕打针，轮到他，老师在后面追，他围着大树在前面跑。据说，他们围着跑的这棵古柏因为有历史而得到保留，就像这种哇哇乱叫的记忆可以得到保留一样。如今，周围没了空旷的操场上码满了高档的别墅。 　　我们小学里的每间教室门口，几乎都有一棵槐树。记得打疫苗不久，我因为意外烧伤了脚，行动不方便，当时的班主任姓熊，每天都是她把我扶进扶出。那段时间，我是坐在教室门口的树下度过课间10分钟的。有时没她的课，她也踩着下课铃声，急匆匆地赶来扶我。我不记得她的全名，只记得她在上课铃响后，站在门口看着我时的笑容。这也是她给我留下的对于整个龙泉寺小学最后的印象了。 　　上到二年级，因为家庭变故，我转到县城的实验小学。一些在这里上学的村里孩子往往上不了半年就闹转学，听说原因是挨欺负、成绩跟不上等。有时，大家奇怪我为什么可以在那里上完六年小学。我也奇怪，可每次看到母亲隔三差五给老师送水果和自己织的毛衣，我就不敢有任何想法了。我过得不愉快，连五年级的那次膝盖积水，依然没让母亲正视我的心情。 　　当时，母亲找到体罚我的那个王老师时，我觉得自己一下更委屈了。王老师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也有点害怕。我和母亲呆呆地站在办公室，当时没有别人，母亲憋了半天，却说：“都是孩子不对，犯了错，您管得对！” 　　其实，我只是站队晚了一些。当王老师在全体同学面前，嘴上数着数字，用橘色的高跟鞋后跟，在我膝盖上踹到第十下时，我再也站不住了……而她初露歉意的眼神也都在母亲的宽容下一点一点不见了。当时，上这所教学水平最高的实验小学，除高昂的借读费，还要求人送礼。我家距离学校的路程很远。母亲经常告诉我说，在这里上学不易。对于她来说，不易的是风雨无阻地骑自行车接送了我五年。直到六年级，她才允许我自己骑车上学。 　　意外事件说过去就过去了，我并没跟母亲再描述什么。后来，我又在这个王老师的班上委委屈屈过了两年。至今，我不晓得她为何如此讨厌我，回忆起来，我也并没什么行为给她坏的认识。 　　这段生活即将结束时，我记得还发生过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中考结束后的一个傍晚，我从村里骑了40分钟自行车赶到学校传达室拿毕业证书。那天，我满头大汗地在一堆证书里找自己的那张时，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还记得自己叫啥吧？”我记得当时我找啊找，也没敢抬头。 　　一晃做了六年他乡人，在中学又转回老家的龙泉寺中学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