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场醒不来的梦.docVIP

故乡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梦 　　我惊醒过来，眼角竟然挂着两滴泪水。 　　那场景又出现了！ 　　阳光，从一颗稻谷爬到另一颗稻谷上，压弯了沉甸甸的稻穗。它像未熄灭的火星，跳到手臂上，刺痛了我。很久没碰过柴刀和带刺的荆棘，这种刺痛像一盆冰水浇在我的脑袋上。这种感觉使我更清晰感觉到，那是一个秋天，风像一只大手在稻穗上抚过，稻浪欢腾，小黄狗在稻浪间追赶蚂蚱。 　　我梦见我长了一头长发，在笔直的公路上奔跑，追着王一。他嬉笑着，跑得比我快。他突然蹲下，躲进长满苍耳的公路旁，抓起一把苍耳果实，朝我扔来。苍耳就整团粘在我的头发上，将头发绞得乱七八糟。我极其生气地追赶着王一，又一边去清理粘在头上的苍耳果实，扯一扯，头发连着头皮，疼痛瞬间又钻进脑袋里。稀泥的味道，夹杂着青青的稻草味，混合着半干的黄荆条燃烧发出的焦煳味，扯出我记忆中的一件旧衣裳，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中山装，发白，满是稻田泥土的味道。这味道有汗味？有一只蚂蚱从竹筐中爬出，沿着绳索爬上扁担，爬到挑夫的草帽上。 　　有拖拉机奔跑的时候，突突的声音里一定离不开夕阳，它就挂在山梁上。你知道时间就这样，一天即将结束，而我还处在少年，手里拿着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在余晖沉浸的古镇街道上行走，人们从我身旁走过，我骄傲之极。 　　一张小椅子，一棵柚子树，那一本借来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就在我的膝盖上，借着余晖我静静地阅读。偶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山包，瓦房在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活像一幅水墨画。 　　墙是青砖砌成，黑泥烧成的瓦片，牢牢地吸住橘红色的阳光，想要拴住即将落山的太阳。太阳的恩赐，就是把夕阳洒落在黄色的土墙上、油绿的树丛中，还有一些在门前的竹晒坪上弯弯曲曲的爬行，有的从屋顶高耸的烟囱悄悄走到墙角，最后消失于古镇四围的山脊上，一会就只看到山脊变成了一条条流动的线条。青灰色的房顶显露出静肃的威严。 　　梦似乎就是在这断的，让我捉摸不透着黑的颜色。 　　但我似乎又在一丘田里，那是我家的田。冬种，菜畦青青，仰视能看到山包上油灯在夜色中点亮，若隐若现。淡淡的月光铺洒到的地方似乎都有黑影，我看到自己的影子，短短的，匍匐在地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这时才听得到回音，近处的狗也跟着狂吠。 　　有脚步声传来，只能听辨它从茂密的树丛下的小径里传出，没有身影，或许是晚归的人，给青菜浇完水，踩着月光回家去。 　　关于故乡的梦，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却狠心地把母亲推了出来。 　　我看到母亲病了，脸上却挂着微笑。她笑得如此神秘，仿佛不是关于病的消息，却带着些淡淡的愁容。 　　“妈――” 　　我大声喊着她，她却不回答，只笑，也不动。我伸手摇了摇她，像手划在水面上。 　　“妈――” 　　我又大声喊她，喊着，喊着，就醒了过来，仿佛在梦中哭过。 　　身影 　　悄悄地，我正潜回家乡。 　　故乡，山色披彩，湖面波光潋滟，静得出奇，美得出奇。它像是身着土布的壮家姑娘，褪去了那身陈旧的衣裳，换上了新婚的盛装，嫁给未知的时光。可显然，故乡的秋天，湖岸边早已长满了芦苇，在秋风萧瑟中摇曳，像一支支白色的鸡毛掸子在空中挥舞，让花絮铺满整个天空。芦苇，故乡的白发，沧桑的容颜。天空依旧湛蓝，深不可测，看不到故乡的影子，我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芦花漫天的时节，湖水正漫过古镇与村庄，淹没土墙残垣、碎砾残瓦，渐渐地淹没故乡的样子，只有一些漂浮物，和那些被夕阳镀过的往事，随波逐流，孤寂地在湖面上飘荡，也许不久，它们都该沉入水底了。 　　记忆中的人，总是走得匆忙。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却无法掌控走的时辰，留下的，是在孩子心中刻骨铭心的回忆。阿庆公总是很严肃，满脸络腮胡，眼睛炯炯有神，挽得一低一高的裤筒，露出满是铜色的大脚。他喜欢坐在门前，用嘴角吸烟筒，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阿庆公走的时候，是不是芦花作了预言。那是个夕阳沉睡的傍晚，当父亲、母亲背着已经看不到希望的妹妹回到家的时候，我家的厨房被阿庆公的几个儿子拆得七零八落，只为那不到一分的土地。阿庆公放牛回来，大惊失色，狠狠训斥了几个儿子。第二天清晨，便背上镰刀进山割茅草，重新给我家盖房。 　　岁月给他下了个绊，房屋没盖起来，阿庆公却倒下了。临走前，他要见我，一直呼喊我的名字。那天，有风，芦苇花在天空中飞舞，想是载一点阳光来温暖阿庆公冰冷暗淡的屋子。而那一天，我也躲在冰冷暗淡的屋子里，透过窗户，望着他的家，土坯茅草房。 　　阿庆公为何要见我，背着这沉重的遗愿，我无法去实现。这算不算我欠故乡的一个承诺？ 　　接着是黄伯，他走之前，举起了一杯酒，像是为谁祝福，也像是为谁送行，毫无征兆。他是为别人写了最后一副婚联，当了最后一次司仪后倒下的，他倒下时，一定带着遗憾，带着未了的心愿。 　　其实，也并非我自作多情，每次见到他女儿，便想起他提着东西上我家提亲的事。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