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明的演进与儒家思想的根源.docVIP

姓 名：陈来 古代文明的演进与儒家思想的根源 角 色：演讲人 身 份：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作者简介： 北京大学哲学系硕士、博士，现任中国哲学史学会副会长、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 今天讲的是《古代文明的演进与儒家思想的根源》。首先把问题提出的背景和所要谈的问题做一个介绍。儒家的创始人是孔子，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卒于公元前479年，我们公认他是儒家思想学派的创立者。儒家这个思想学派在孔子以前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来源或者根源，这是我们要谈的一个基本的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古代已经有人涉及到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个比较早的文献是《汉书·艺文志》里面一段讲孔子和儒家的话：“儒家者流，出于司徒之官，是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它的特点是：“游文于六经，留意于仁义，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儒家的思想有这样几个特点：第一，崇尚六经的文化，六经就是《诗》、《书》、《礼》、《易》、《乐》、《春秋》，这六部经典的大部分文本在孔子以前就已经有了；第二，以仁义为主要的思想原则；第三，以孔子作为宗师并上溯到古代社会一些圣贤人物。 值得注意的是，“儒家者流，出于司徒之官”这句话。什么叫“出于司徒之官”呢?在《周礼》这本书里面，司徒之官主要的职能是主掌教化和管理。“儒家者流，出于司徒之官”实际上隐含了这样一个思想，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思想都有一个来源，即来源于王官。在春秋末期到战国时代，产生诸子百家以前，这些思想和知识是掌握在王朝的一些专门的官员手里。 比方说有一个官员专门掌管算卦，就是给王朝养生送死，为国家的战争、祭祀算卦的。这套专门的知识是由一个太卜的王官来掌握。春秋后期，这些王官流落到民间，因为他们没有社会地位，就靠自己原来享有的一些专门知识到民间混口饭吃，以后就变成了诸子百家。《汉书》认为，儒家这套知识，从前在司徒这个王官手里掌握。因为司徒这个职官是主掌教化的，而儒家也是主张教化的。“出于”这两个字意思是很含糊的。在20世纪早期，胡适就特别反对王官说，他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诸子不出于王官论》，认为诸子百家的思想跟王官没有关系。他认为诸子百家的思想都是回应当时社会的挑战，这个社会有问题出现，大家思想混乱，于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提出主张，因此，不能说这些回应具体时代问题的思想，在几百年以前，在王官里面就已经有了。但是我想“出于”这两个字，比较含糊，不是说这一家的思想一定在王官里全都有了，可以理解为有一种承接的关系，就是说诸子百家的思想不仅是对应时代的问题，而且是顺应人类发展的问题，有接续性和继承性。这样来说，有些问题的讨论可能历史上有其渊源。“出于”这两个字，讲的当然就是根源或者起源的问题了。 除了《汉书·艺文志》以外，10 O()多年以来都没有很多人特别关注这个问题。可是非常奇怪的是，20世纪初，也就是近代以来，中国学者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了，关于儒家思想起源的问题变成了一个许多大学者共同关注的焦点话题了。比如说，章太炎是近代专门研究古代文化、古史、古代学术的有名的学者，他写了一篇文章叫作《原儒》，儒就是儒家思想，原就是推原，就是找它的根源。他说儒有几种不同的意义，最重要一种意义是什么呢?他用《说文解字》来分析。章太炎非常注意文字学，字源学的研究。《说文解字》里面是这样讲的，儒是术士之称，术士就是研究方术、法术的人。所以章太炎说，“儒”的第一个基本的意义，就是“儒者，术士也”。他进一步解释，“儒”这个字出于“需”字，需字是云上于天，即天上有云彩的这个形象。认为儒是上知天文，作法求雨的术士，这个讲法有一定的影响。 胡适也写了一篇文章，叫《说儒》。胡适的讲法更有意思。他说儒是殷人的亡国遗民的教士。大家知道殷是灭于周，周文王、周武王灭殷，殷人就亡国了，可是亡国的一些教士，以后就成为一个阶层，因为他懂得很多具体的知识，特别是关于丧葬礼方面的知识，这个知识成为他的专有以后，他就变成一个知识阶层，后来周人也要请教他。这个观点大家一般不太赞成，可是胡适的结论之一对大家有影响，就是“儒”是一个具有专业知识的职业团体。这专业知识是什么呢?就是治丧相礼，专门帮助人家做丧事，了解礼仪。 这两种说法出来以后，在学术界就常常碰到这类讨论，大体上可以说是沿袭了他们两位的想法。从方法上看，上个世纪以来研究这个问题大部分就是这两种：一个是字源学的方法，就是认为，儒就是古代的一种法术之士、巫师；另外一种就是史学的理解，相礼之士，因为所谓儒就是帮人家做礼仪、做丧事的这样一个职业。现在我们要问，这样一种讨论，能不能帮助我们了解儒家的思想根源?我们现在讲的这个“儒”，儒家思想，到底跟巫术、魔法、巫师有关系吗?跟帮助别人做丧礼有关系吗?我觉得这是很成问题的。我们看这两种研究方法，一种是语言学的、文字学的方法，一种是历史学的方法，都没有切中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