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底过年.docVIP

在海底过年 耿宗兴 春节年年过，但大多大同小异，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唯有在海底过的那个年，虽已过去十余载，却仍像昨天一样，记忆犹新。 那还是在海军某潜艇部队服役的时候，那年元旦前夕，我所在的潜艇奉命担负元旦、春节期间的海上战备值班。我们在茫茫海底整整航行了两个多月，度过了元旦和春节。 在许多人的想象中，潜艇兵的生活充满着浪漫和神奇的色彩，但水下生活的艰辛却是旁人所难以知晓的。在这茫茫海底，艇员们与大自然几乎完全隔绝。这里望不见星辰日月，看不到风云雨雪，更闻不到鸟语花香，除了艇长和航海长以外，大多数艇员不知道东西南北，不知道潜艇在向哪里航行，甚至连白天和黑夜也常常颠倒。这里听不到电台广播，看不到电视节目，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在这罐头盒子一样密封的舱室里闷上两个多月，那滋味，一般人体会不到。工作环境就更为艰苦，高分贝的机械噪音，使两人对面说话都难以听清，在噪音最大的主机舱，艇员们习惯用打手势来代替语言。还有高温的袭扰，几千台机械设备运转时散发出来的热量，使艇内温度高达四十多度。即使是寒冬腊月，这里也热似酷暑，艇员们常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这里的燥热：外面雪花飘，艇里汗洗澡。在主机舱操作的艇员许多人只穿裤头和背心，好在这里是男子汉的世界，没有一个长头发的。 过年那天，我们在海底已翻过三十八页日历。长时间的水下艰苦生活，使许多同志体质明显下降，出现失眠、头晕、体虚、乏力和大腿根部溃疡等疾病，原来全艇官兵每顿午饭能吃四十多斤米，到后来却只能吃二十斤，还有的新兵由于想家，躲在旯旮里悄悄抹眼泪。到了航行后期，挂在舱室中央的日历每撕去一页，都有人在上面写上距离返航的日期，真有点度日如年的味道。为了鼓大家的士气，战胜困难，圆满完成警戒任务，艇上的头头们动了许多脑子，决定首先让大家在水下度过一个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新年。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艇长老早就逐舱室地叫休班的艇员到会议室包饺子，擀面轴不够用就使啤酒瓶子和罐头盒子，官兵聚在一块儿有说有笑，亲如家人。发现哪个闷头想心事，大伙就拿他当笑料开心。 舰务军士长李大个出海之前本打算休假，回去伺候媳妇生孩子，不曾想来了紧急任务。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请假，就匆匆买了几斤红糖，里面夹了一封短信寄回家，随艇来到大海深处。每逢佳节倍思亲，眼下也不知道爱人孩子咋样，他心里很是放心不下。为此，他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闷头想心事。 “李军士长，你老婆是不是‘抱窝’啦？”动力长老刘装着鬼脸问李大个，惹得大伙一阵大笑。 “哎，李军士长，咱们商量商量，做个亲家好不好？”轮机军士长张生搭茬说：“我媳妇现在怀上七个月了，要是咱们生的正好是差样的，今个大年三十算个定亲的日子如何？”李大个只是抿着嘴乐，一声不吭。 舵信兵小赵这会儿也来凑热闹，“我说张老兄，我看我们嫂子怀着的好像是双胞胎，四个月的时候肚子鼓的就像里面装着个大篮球。”大伙又是一阵子大笑。 “要是老张真的生下两个男孩，人家大李生一个丫头，给他们哥俩谁呢？到时候还不打起来。”电工班长老贾提出个难题。 “那也好办，到时候让他们哥俩抽签，谁抽到归谁。”电工军事长老米想出这么个高招。 大伙连说带笑，饺子很快就包好了。 除夕夜，大伙吃完饺子，筷子碗一撤，随即就举行了新春联欢会，晚会共有三项内容，第一项，各班选代表即兴表演文艺节目。锣鼓家伙一响，各班文艺人才纷纷登台亮相，有的唱流行歌曲，有的哼家乡小调，有的扭秧歌，有的耍活宝。一时间笑语喧哗，掌声不断。第二项，每人写一幅对联，每个班选两幅参加全艇新春联大奖赛，由评委评出一、二、三等奖。各班的秀才饱含激情，挥笔言志，一幅幅带着海腥味的对联跃然纸上。评比结果，电工动力长何永强的一幅：举青春火炬点千家灯火，洒满腔热血换万家团圆，横批：乐于奉献，获得一等奖，战士朱伟德的“海上度佳节，鱼吟鸥唱，水下过新年，人欢海笑”，获得二等奖。第三项，放映电影“上甘岭”。在水下看电影可说是别有一番情趣。在陆上电影院看电影大概不会卖卧票，可潜艇里就有躺着看的。由于艇内空间比较狭窄，都坐着看容不下那么多观众，只好把上下六层床铺进行合理利用。所以，有一部分艇员就只好趴在床上看。银幕也很有意思，放映员为了图省事，挂起一张大海图，而放映效果一点不比银幕差。当“上甘岭”的主题歌“我的祖国”在舱室里响起的时候，许多人激动得流下热泪。“祖国”，这个神圣的字眼，此时在潜艇水兵心里显得更加神圣，身在茫茫大海中，??是大家的心却紧贴着祖国母亲。 “嘟……”就在大家看得正带劲的时候，舱室里响起了战斗警报，大家立即奔向自己的岗位，舱室里一片踏踏的脚步声。“准备鱼雷攻击。”广播里传来艇长的命令。鱼雷部门迅速作好鱼雷发射准备。自出海巡航以来，已经几次发现外国潜艇和侦察船在我国领海附近的外海活动，企图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