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男子》ASingleMan连载一汉人人影视海外文学翻译组.doc

PAGE  PAGE 32 醒来从说“现”和“在”开始。醒来后，他躺在床上盯了一会天花板，再看向床铺和自己，渐渐意识到——确切的说是推断出 ——“我的 ‘现在 ’开始了 ”。接着，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时，他便略带消极地再次确定了这一点，因为这个地方正是他的每个“现在”开始的地方——这里，被称为“家”。 但是，“现在”不仅仅是“现在”。同时冰冷无情地提示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一个“现在”都被打上日期的标签，时刻提醒着人们，那些过去的“现在”都已经废弃了，无论迟早，那一刻迟早会到来的。 恐惧一直扭曲着他的迷走神经，对那些等着他去做的事，他始终厌恶畏缩着。 但与此同时，那残酷却又纪律严明的脑皮层占据了主导地位，它控制他一个接一个地检测身体各个部位的工作情况：伸腿，弯背，手指握紧、松开。现在，在整个躯体协调沟通好以后，脑皮层发出了第一个命令——起床。 他服从地从床上坐起，一边畏缩着患有关节炎的拇指和左膝带来的刺痛，以及幽门穴痉挛带来轻微的呕吐感，一边赤裸身体跌跌撞撞的走进盥洗室，他在洗手间排出了体内的杂物，然后称了称体重：尽管他在健身房里辛苦锻炼，仍然是150多磅！接着，他来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脸几乎不能称作为一张脸，那是一张陷入了绝境的脸庞。它的主人在人生的58个年头里“成功地”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呆滞而又疲倦的眼神，粗糙的鼻子，下垂的嘴角痛苦得就好像尝到体内毒素的酸涩一样，面颊也因逃脱了肌肉的束缚而下垂，喉头无力的悬吊在窄小褶皱的喉道间。这样的面容常常出现在那些累到极致却又不能停下的游泳运动员或田径运动员的脸上。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位仍将继续挣扎下去直到他最终倒下。不过却不是因为他的英勇，而是实在别无选择。 死死地盯着镜子时，他似乎看到，在他自己的脸上又出现了很多张脸——婴儿的，孩童的，青年的，中年的——就那样静静地呈现在那里，它们就像层层叠加的化石般保存完好，却也像化石般毫无生气。它们对着这具行尸走肉的躯体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看看我们，我们都成为了过去，你在害怕些什么呢？ 他回答道：但这一切都是发展都是自然、随序渐进。我害怕一切忽然而至。 他死盯着镜子，微微张开嘴，慢慢的开始用嘴呼吸。直到大脑皮层不耐烦地发出命令，让他去洗脸、修面、梳头。他那赤裸的身体上需要覆盖些什么。他必须穿上衣服，因为他要出门，要走进大众的世界里，在那里，他需要别人认出他，他的行为举止必须符合人们心中的那个他。 镜中人顺从的洗脸、修面、梳头，因为他知道他这是在对其他人负责。他甚至很高兴能够在人们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知道人们想看到怎样的他。 他知道他是谁。他的名字，叫George。 穿着打扮好之后，他终于从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人；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做回去人们所熟悉并的那个George，但他或多或少的带了点George的感觉。那些在早上这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如果没能认出这个跟他们对话的半人不鬼的家伙，他们可能会感到有些困惑，甚至会被吓到，不过当然这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这个半人不鬼的家伙模仿起那个人们所熟知的George说话简直是无懈可击。甚至连Charlotte都会被骗，只有两三次，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寻常，然后问道：“Geo，你还好吧？” 他穿过那个被他称为是书房的前室，沿着楼梯走下来，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又陡又窄。在那里，你的手肘会碰到两边的扶手，而且还需要低下头——哪怕是只有5尺8寸的George都得这么做。这是间狭小却布置精心的房子。狭小的房子常常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因为这房子小到没有空间让他感到孤独。 然而…… 试想，两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同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总是肘贴肘地站在一起，同在一个火炉上烹调，常在狭窄的楼梯上擦肩，在同一间浴室里同一面镜子前修面，常常因爱恨有意无意的轻碰、推挤或冲撞彼此的身体，在那带着情欲与倔强又不乏侵略性和不耐烦的情绪中，他们在每一处都留下了浓厚却又无形的印迹。厨房的门很挤，两个手中端满食物的人，在匆匆忙忙中难免会在这里发生碰撞。几乎每个早晨，George在走下楼梯路过这里时，总会突然一种处于那种突如其来，残忍而又支离破碎的边缘的感觉，就好像那些曾经的印迹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在这里，他停下了脚步，仿佛是第一次听说一般，厌恶但清醒地意识到：Jim死了——他的Jim，已经死了。 在等待这一阵情感波动结束的时候，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或者最多发出些动物似的咕哝声。接着，他走向厨房。这些清晨的情感波动让他疼的无法带着感情的去处理它们。波动之后，他感觉到一阵轻松——很纯粹的轻松。就像熬过了一场痉挛攻击一样。 今天，排着队穿过地板的蚂蚁比以往更多，它们爬上水池，渐渐逼近他摆放果酱和蜂蜜的壁橱。他顽固的想用喷雾器打散它们的队形，却又猛然间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个固执恶毒的老家伙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这些给人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