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奂生原型高焕生说开去.doc

编者按：2015年10月，高晓声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毛定海松了一口气，他编撰完成的《高晓声编年事略》终于出版发行，全书共24.2万字，以极高的文学史料价值，再现了一个人和一个时代，引起文学界的关注。毛定海说，高晓生让“文学褪去了绚丽的光环，回归本真”。的确，高晓生就是高晓生，他不是完人，他的文字根植于乡土中，根植于普通人的恩怨情愁之中。在他世界里，特别活泛着两个“生”，一个是陈奂生，一个是高焕生。他们仨呢，一个是著名作家、一个是热门的小说主人公，再一个是活生生的农民老大哥。三“生”有幸地在现实与文字中交集，他们把现实变成了小说，把小说演化为现实，成就了一本大戏，演绎着普通人喜笑怒骂，也演绎着一个时代的七色八彩。真是说不尽的高晓生，读不尽的陈奂生，笑不尽的高焕生，故事精彩，不妨让我们也来听听毛老师如是说。 三“生”交集一本戏 ——从陈奂生原型高焕生说开去 毛定海 1978年，农村改革伊始，历史发生重大转折。农民几十年压抑的苦难瞬间化作欢乐，而作家几十年压抑的才华、激情也在瞬间引爆，两相碰撞、交融，灿如长虹，催生绝代佳作。高晓生率先写出了《“漏斗户”主》，然后写出《陈奂生上城》。高雨生曾说，《“漏斗户”主》更接近生活中的高焕生，而《陈奂生上城》，更多的是高晓声的影子。 陈奂生的原型，是高焕生。高焕生就住在高晓声隔壁，又是本家亲戚——高晓声本来叫孝生，孝生、焕生，同辈排名，难兄难弟，朝夕相处，知根知底。 1979年，高晓声的“右派”改正后，重操写作旧业，与几个作家外出参观，到达成都一家宾馆时，口袋里的钱不多了，宾馆客厅上挂枝型水晶吊灯，下铺高级大红地毯，房间空调、冰箱一应俱全，大作家仍心跳起来：住一个晚上不知道要多少钱。但大家都怕去问，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终于出来一个勇敢分子，趁服务员不在，跑进服务员房间，不得了，玻璃板压着“住宿须知”上写着：一晚上24元！厚着脸皮去问服务员，服务员解释：那是外宾价格，内宾减半—12元。长吐一口气，12元还付得起，作家们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时，高晓声忽发奇想：一元钱的骨头困在12元钱的床上，我们住宾馆都这么狼狈，换了陈奂生来住，会作何反应？农民劳动一天，只能拿到几毛。这两年有人做了油绳卖，卖的人多了，一天要跑很多地方才赚到三、四元钱。高晓声对他塑造的任务了如指掌，于是，推出《陈奂生上城》中在沙发上跳三跳的绝妙细节。 高晓声多次强调：你读了几百部小说，就会觉得所有大的情节都差不多，不同的是什么？细节。读一篇好的作品，一本好的书，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鲜活的细节。《孔乙己》留给你什么？写细了，才见才华，写细了，才出彩。 生活却和高晓声开了一个玩笑。 在真实的生活中，大作家与模特儿又如何过招呢？我们不妨来看看。 时间：1983年9月1日午后，地点：常州桃园新村。 一个中间男子和一个女人在吵架。吵了几句，他大步跨进里屋，拍拍睡着的人的肩膀：“晓声，晓声，起来，起来，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奂生的模特儿——高焕生。那个女人，是高晓声的夫人钱素贞。 同电影里的奂生相比，这个焕生身材魁梧，显得孔武有力，只是有点苍老，太阳穴凹陷，颧骨突起，下巴弯弯的，向上翘，很像朱元璋。他也没穿电影里的中山装。上身蓝布短衫，布褡裢纽扣，先面试黑色大裤管抿裆裤，穿时拉一拉裤腰，往左一摺，然后用帆布带束住。 高晓声写了《陈奂生上城》等小说，北京电影制片厂王心语把它们改编为电影剧本，带了一帮人到郑陆体验生活两个多月。他们常找高焕生采访、谈心、还把喜剧演员村里试妆的照片给他看，问他像不像，高焕生说“蛮像”。 1982年，潇湘电影制片厂，北京电影制片厂投拍《陈奂生上城记》。高晓声对演员选择与风格定位，对喜剧化的处理并不满意。而后来高焕生懊恼也来不及了：“晓声是写现实。他写卖油绳，我真的卖过，卖得好的售后一天能赚十来元那个‘投煞青鱼’的绰号也是我的。可惜我不会分析，早知道他们来拍电影，我就不让他们拍了。”嗬，他以为他说不让拍就拍不成了。 电影出来了，这下子可热闹了，每天都有十七八个人上门。这个说：“陈奂生，今天你又要上城了吧？”那个说：“陈奂生，明天你上不上城？”还有人拾了电影里的鬼话逗他：“当心被城里的女人媚去啊！”还有的明知故问“你有没有向会计要过这输液费啊？”你一啄他一啄，搔的高焕生火冒三丈：“上城，上城，上个屁！我就那么坏？老话说贼勿改姓，你们把我的姓都改了？大家都叫我陈奂生，从老子叫到妮子，孙子，那还得了？” 他小女儿上街买东西，营业员少找给她一角钱，两人争执。营业员冲她：“你是好人？陈奂生是好人？好人还上电影片子？好人还生肚脐眼？”女儿回家，向父亲哭诉。这泪水好比火上浇油。 常州、郑陆同时首映。常州首映式安排在红星影院，招待干部，文艺界人士。李文瑞、高晓声等出席。高焕生闻讯，风风火火赶到，就往里面闯，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