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酒论文度春霄–关于道学文化的断想.docVIP

品酒论文度春霄——关于道学文化的断想文 |?胡孚琛作者简介：胡孚琛，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班导师　　今年5月8日，我和家人刚刚过了一个长达七天的假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的外国留学生胡碧玲女士和王永平君就相继来访。胡碧玲女士系加拿大人，王永平君乃华裔日本人，他们都正在攻读博士学位课程，我担任指导教授，研究方向是道家与道教文化，与他们同学的还有中国大陆和韩国的学生。王永平君告诉我，日本学者海上雅臣先生来华访问，研究生院领导邹东涛教授、李存光教授等设宴招待，邀我作陪。海上雅臣先生是日本著名的法学专家，同时对日本文学家芭蕉的俳句、井上有一的书法皆有精到的研究，对中国老子、庄子的道学文化亦有浓厚的兴趣。当晚宴会气氛热烈，在场的还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事局和研究生院的官员，曾在日本留学的陈根发律师也作陪。海上雅臣先生衣着和服，谈笑风生，王永平君帮着翻译，他随口将我对道学文化的见解译过去，海上先生立即回应，不时妙语连珠，致使邹东涛院长赞叹这次宴会变成一次高品位的学术恳谈会了。宴会上的菜肴，海上先生认为颇有道家风味，并随口给一些酒馔和菜肴起了具有老庄道韵的名字。他用中日两种文字写了“春霄一刻值千金”这句话，大家传看交口称誉，虽然已入夏好几天了，但这次聚会一直洋溢着春的气息。过后，海上雅臣先生声称这是一次道学文化的聚会，邀我著文作一记述，我推辞不过，由此引发了以下对道学文化的断想。?考察西方文化，其要素有三，一为古希腊的自由、民主、科学传统，一为古罗马的法治传统，一为希伯莱人的宗教传统。三者混而为一，形成西方的基督教文明，以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立国，以科学技术的力量征服世界。盖西方文化设定人性是恶的，自由主义即个人主义乃人的天性，因此约定一个最低界限，即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个人自由不受侵犯。因个人自由不得妨碍他人之自由，须以法治约束之；法治之运行又要防止专制权力之破坏，须以民主保障之。如此法治以自由为根基，科学以民主为条件，造成西方社会近三百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近世以来，西方文化的弊端也日益暴露出来，一是整个文化体系中科学要素和人文要素出现分离倾向，二是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也相互矛盾，民主的多数人抉择由于受媒体舆论操纵而偏离社会公正原则。西方社会以人为的力量改造世界，以科学技术征服自然，都受到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无情报复，使张人类的生态环境和社会伦理道德日益恶化，自然资源的损耗和战争机器的膨胀，直接威胁到人类的生存。西方文化在短期内创造出人类文明奇迹的同时也为人类种下灾难性的恶果。?中国及其周边国家是以儒、释、道三教互补的文化为传统的，其中尤以孔、孟、程、朱的儒家礼教作统治思想。儒家文化乃是维护家长制官僚政治的思想支柱，它以“家国同构”的内圣外王之道首先设定一个最高界限，即圣人的境界。儒家文化和西方文化相反，根本无法萌生自由、民主的思想，仅是设定人性是善的，大家共同维护君主的绝对权力追求尧舜的圣人之治。然而无限制的权力必然导致无限制的腐败，这是一条铁的政治定律，也是家长制官僚政治的基本特征。盖因人民之大多数难以成为“圣人”，而掌握最高权力的家长也不愿受“圣人”教条的束缚，进而由圣人理想的追求降落为实际利益的追求，反而利用权力将自己神化为“人圣”，将国家政治领域变成充满阴谋、残杀、多数人不敢参预的凶险场所。这种家长制官僚政治一是其虚伪性，必然不断变换手法以某种 “圣人”的招牌弄虚造假欺骗人民，致使整个社会造假成风；二是其腐败性，贪官污吏上下结网使社会失掉起码的公正原则，政权的基础日益腐烂；三是其残酷性，日见虚弱的统治者为维护自己的私有化权力不择手段，镇压的面越宽，手段越严，同民众就越隔绝。按儒家不断革命的政治定律，统治者从“圣人”，到“人圣”，再到“独夫民贼”，“汤武革命”的政权交替方式就要发生了。显然，儒家文化的这些弊端也是同现代社会不兼容的。关于中国的传统社会制度，王亚南先生在19 世纪40年代就曾著书揭示了这种以儒家礼教为背景的家长制官僚政治的特征。(《中国官僚政治研究》)其实马克思早就发现中国社会这种传统政治体制不同于西方社会的封建制，他称之为“家长制的权力”。(《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马克斯韦伯更敏锐地注意到中国“家产官僚社会制度”的政治特征，他说“在中国，和西方一样，家产官僚制是个稳定的核心，并以此为基础而形成一个庞大的国家”。“但是，官僚制运行的‘精神’，在中国与西方，是非常不一样的。” (《儒教与道教》)其实，中国传统家长制官僚集权政治的秘密就隐藏在儒家礼教的传统文化之中。?　　近世以来，西学东渐，日本首先改革旧儒学而学习西方文化，中国、韩国等亦群起效法。1895年严复在(直报)上撰文《论世变之亟》，已认识到自由主义乃是西方现代社会的根基，“夫自由一言，真中国历古圣贤之所深畏，而从未尝立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