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的语法化考察.PDF

臺大文史哲學報 第八十三期 2015年 11月 頁 151~202 臺 灣 大 學 文 學 院 DOI: 10.6258/bcla.2015.83.05  「便」的語法化考察 張 麗 麗 摘 要 本文考察「便」從上古至近代漢語的語法化演變，從動詞用法展開， 逐一追蹤十二種語法功能的形成，並建構其語法化路徑。在其演變中，承 接副詞與強調副詞是最為關鍵的功能，因「便」從這兩種功能各發展出多 種副詞與連詞用法。無獨有偶，在歷史上經常與「便」相提並論的「即」 與「就」不但也表現出多重語法化現象，甚至發展出的功能也無二致，這 說明本文觀察的語法化演變在漢語史上有一定的普遍性。文中繼而探討承 接副詞與強調副詞的特性，揭示三詞多重語法化之因，並確認其中演變環 節並未違背語法化理論中的單向性假設。 關鍵詞：語法化 多重語法化 承接副詞 強調副詞 單向性假設 103.07.15 收稿，104.01.19 通過刊登。  本文為國科會計畫（NSC 101-2410-H-002-160-MY2 ）部分研究成果。初稿宣讀於「第 七屆漢語語法化問題國際學術討論會」（2013 年 10 月 11-14 日，武漢：華中師範 大學），會上承蒙李宗江、張誼生、洪波、吳福祥等多位學者惠賜意見，兩位匿名 審稿人亦提出諸多建議與指教，謹此一併深致謝忱。本文利用「中央研究院古漢語 文獻語料庫」、「中央研究院上古漢語標記語料庫」以及「中央研究院近代漢語標 記語料庫」檢索資料，特此聲明致謝。文中所有例句均逐一與原籍核對過，確認無 誤。依照歷史語法領域慣例，也為節省篇幅，文中引用例句不另註詳細出處。 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 152 臺 大 文 史 哲 學 報 一、前言 （一）問題緣起 承接副詞是漢語複句體系中最基本的關聯詞，可用於聯繫時間先後、因果、 條件、假設等關係。然而漢語史上承接副詞的數量卻很少，「便」是其中至為 重要的一個，盛行於東漢至清朝，不過，其承接功能是如何形成的，學界至今 尚未提出明確看法。在漢語史上，「便」經常與「即」、「就」相提並論，就 是因為三詞於歷史上接替扮演承接副詞的功能。然而過去研究顯然有厚此薄彼 的情形，關於「即」與「就」承接功能的來源已有豐富的探討，相對地，「便」 這方面的演變卻始終未受到足夠的重視，是一個有待補上的研究空缺。 本文將首先考察「便」承接功能的來源。然而要探討此議題，勢必得先釐 清「便」作承接副詞與立即義時間副詞（以下簡稱立即義副詞）這兩種功能之 間的演化關係。關於這兩種功能發展先後，學界有兩派截然不同的看法。本文 將透過詳細的歷史觀察，指出「便」首先發展出的副詞功能為承接副詞，且經 歷「有利義動詞 趁便義副詞 承接性關聯副詞 立即義時間副詞」此一 語法化路徑。 然而單單提出這樣一條語法化路徑是不夠的，還得妥當解釋下列兩方面的 疑點。第一方面，一般說來，複句中的功能詞語法化程度較高，那麼從承接副 詞到立即義副詞的演變，是否違反語法化中的單向性假設？而且時間副詞「便」 除了可表示立即義，還可表示早已義，這兩種時間副詞用法之間具有何種演變 關係？第二方面，「便」除了上述兩種副詞功能，還有祈使、轉折、反詰、儘 管、強調、限定等副詞用法，此外，「便」也可作連詞，包含縱予、假設、讓 步等功能，這些用法是否也位於同一語法化路線上？其間的演化關係為何？為 何「便」能發展出如此多樣的語法功能？以上這兩方面疑點都將在歷史考察後 逐一釐清。 （二）文獻回顧 關於「便」的歷史演變，最受關注的是其承接副詞與立即義副詞功能的來 源。由於「即」與「就」也發展出同樣功能，也由於二詞的研究成果相對豐富， 故此先簡單回顧二詞這方面的研究成果。 早期學界主流觀點認為「即」與「就」走的是下列語法化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