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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居所 徐锁荣 随着现代生活的日益浮华和喧嚣，人类 顶的声音了，甚至也听不到雨打芭蕉或树梢 对于草庐的感受也许只能到古典诗词和水墨 的奏鸣。可在草屋里就听得很清晰，那一阵接 画中去寻觅了。尤其是城市的居住场所，大多 一阵的沙沙声，有空谷回音的妙趣。屋顶的麦 是高楼大厦，上下楼有电梯，出入有汽车，生 草都是空心的，麦管不但传音，似乎还有一种 活之便捷，人们似乎对草庐的感情越来越淡 弹性，于是溅落之声听起来就无比地美妙。草 漠，对结草为庐的生活模式更是感到陌生。草 屋不但向我传达了大自然的神韵，激活了我 庐既怕风吹，又怕雨淋，盖上住不了几年，又 童年的想象力，还给了我很多启示。草屋冬暖 得重新翻修，远不及瓦屋楼房那般坚固牢用， 夏凉，麦草就是天然的空调，因为那千千万万 如果遇上个台风或者梅雨，住在里面的人总 根麦管，能释稀夏日带来的热浪，也能暖解严 得提心吊胆。城市的高楼大厦是森林，而乡村 冬裹挟的寒流。 的草屋便是小草，如果世界光有森林，而没有 当然，草屋因其柔弱，因其脆嫩，也给我 小草，似乎生活里就缺了点什么。 的生活带来过灾难和不幸。记得刚刚记事的 我十五岁以前的岁月，是在草庐中度过 那年，初夏季节的夜里，屋外突然狂风大作， 的。十五年，应该是人生的一个相当阶段了， 是一次龙卷风突然降临了。半夜时分，只是听 可以这么说，最纯洁的童年记忆，最原始的童 得草屋咯咯作响，父亲闻声后，就从米囤里淘 年感觉，就是草庐。刚记事的时候，家里住的 了一碗米跑出屋，站在夜空下的父亲被龙卷 是麦草盖的草屋，屋顶厚厚的一层麦草，远远 风吹得东倒西歪，有几次，都跌倒在地，爬起 看去，就像蛋糕上的巧克力奶酪，金黄金黄， 来后，就从碗里抓起一把把的白米，使劲朝天 透着温馨的气息。 空甩掷着。父亲的身边，立着母亲，母亲手里 草屋是有气味的，尤其是新盖的草屋，麦 也捧着一只盛满了米的碗，父亲甩完了碗里 草整天泛着清香，夜里睡在屋里，都能被时浓 的米，母亲就将手上的碗递给他。两人在进行 时淡的香气熏醒。这样的气味，一直包裹着我 着一场甩米的接力。我是后来跑出屋的，我看 的童年。尽管那个年代，生活十分地清贫，可 见父亲和母亲在风中扭动的身体，如两棵小 是作为孩子，却不晓得什么是愁滋味。在草屋 树。我当然不明白父亲为啥要朝天上甩米，后 里栖息着，生活着，会觉得日子过得很有嚼 来母亲对我说，父亲是在喂天上的龙。在父亲 头。夜里如果有月亮，窗户会很慷慨地让月光 和母亲眼里，龙卷风是龙经过这里所带来的， 走进屋里，任其荡漾。当然月光会伸出手，抚 喂了米龙就很快会过去。 摸着屋里简陋的陈设。最后，她会像只困倦了 父亲甩了三碗米，龙卷风还在肆虐。第二 的猫似的，躺到屋顶，与我们一家人共度良 天早晨，风没有了，可是屋顶上的麦草也被风 宵。 卷走了，龙卷风带来的暴雨，灌满了家里的坛 白天，阳光落上麦草，会像大海涨潮般哗 坛罐罐。那几天，一家人只好露宿在没有屋顶 哗作响，沾了阳光的麦草看上去很润滑。如果 的草庐里，其落拓和凄惨是可想而知的。 遇上雨天，草屋里的感受又不一样了，如今住 草庐，让我尝到了生活的艰辛。 在城市高楼里的人，已经听不到雨点打在屋 龙卷风过后，父亲就从屋后的草垛里抽 154 天下中文 北京文学 精彩阅读 2009. 2 出一捆捆备用的麦草，开始备料重新盖屋。草 定到世界文学巨峰的位置。我不晓得，曹雪芹 垛虽然也遭到龙卷风的袭击，但由于父亲在 写作《红楼梦》的创作冲动缘自何时，但有一 草垛上加了绳网，所以就没有被卷走，父亲一 点可以肯定，这部巨著是在香山脚下黄叶村 捆捆地选好麦草，随后就和上熟泥，爬上屋 的一座草庐里开始写作的。曹氏生活在十七 顶，将草屋修葺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