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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听日”和“琴日”及词汇音变 李如龙 一 ① 我在 《广州话常用词里的几种字音变读》一文 中认为广州话的 “听日、琴日”是一种 “合 ② 。对此，我还不能 音”的词内音变。甘于恩先生曾经提出过异议，认为 “听日”就是 “天日” 认同，特再作如下讨论。 甘先生质疑“听日”是“天光日”的合音理由有二：1. “既然‘听’是由“天光”合音而 成，那么，这种合音 （或同化）就不应惟独粤语为然，可是综观客家话各次方言，‘听日’的说 法却是一处未见。可见合音未必是事实。”2.假如‘听日’是源于‘天光日’，粤语的次方言不 会没有遗存，但从各地的情况看，仅三水西南一点把 ‘明晚’说成 ‘听光晚’或 ‘听晚’，其余 皆未有‘天光日’的说法，三水的说法作为孤证，恐难支持合音说。” 关于第一点，客方言确实尚未发现有 “天光”合音的现象，然而为什么就“不应惟独粤语 为然”呢？多音词在各方言中是否发生音变，在什么范围里发生音变，发生哪一种音变，这往 往是各不相同的。不同的方言的合音音变，有的多，有的少，这是该方言的语音结构所决定的。 同源的或相互借用的词在不同方言不采取相同的音变方式，这是很常见的。官话里的 “甭”、吴 方言的 “ 勿要”在其他方言就很少合音的 （已有人提出“别”并非 “不要”的合音）；闽南话的 “唔 通（不可）、唔爱（不要）、唔会”都是合音，在其他方言也很少见。就在同一区方言中，是否 合音也未必是大家都一致的。在闽南话内部，漳州话说“勿爱去”（别去），泉州、厦门就不说， 只说“无爱去”（不爱去）。珠三角粤语常说的“第二”合音为“第”（第啲、第日、第个），在 台山一带也多未发生合音之变。至于客方言，按一般的了解，其连读音变就是比较少的。没有 轻声、儿化，变调只在少数方言点开始生成，词内音变也只有个别表现（如”今天”说”今晡 日”kim¹pu¹ȵit7 7 ，有说今日kin¹ȵit ），明天说“天光日、晨朝日”全未合音，这不但不奇怪，反 而是合乎常律的。 至于第二点，说“听日”是“天光日”合音而成的，如甘先生所说三水（西南）正是把明 晚说成 “听光晚”，是否只是 “孤证”，有待来日再作更多的调查，但它确是 “天光”合音为 “听” 的不可否认的铁证。合音的现象往往有一个演变的过程，其间有合音与不合音并行或异地并存 的，一旦定型了也可以没有 “遗存”。官话方言疑问代词 “咋”是 “怎么”的合音，“啥”是“甚 么”的合音，大概没有争论，合音不合音常常并存，可是按吕淑湘先生考证，“咱”是“自家” ① 发表于《第五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论文集》 暨南大学出版社，1997 年，后收入李如龙：《汉语方言的比 较研究》 商务印书馆，2001 年 ② 甘于恩：广州话“听日”的语源 《中国语文》，2003 年第 3 期 1 的合音，“喒”是 “咱每”的合音，现代官话中至少至今还没有发现把咱们说成 “自家”、“喒每” 的“遗存”。同一方言的合音词中也有这种情形。闽南话的“勿会”是“未解”（“未解忆长安”） 的合音bue6(厦门音) ，不能还原为双音词，“唔通”（不可以）合音为 baŋ¹，则可以还原为 m⁶thaŋ¹。 其实，说“听日”是“天光日“的合音是内证外证兼有的。最充分的外证是客方言。客方 言中管“明天”叫“天光”或“天光日”的有： 天光：武平 thiɛŋ¹kɔŋ¹ 连城 the¹kɔŋ¹ 宁化 thiaŋ¹koŋ¹ 石城 thien¹kɔŋ¹ 长汀 thiẽ ¹kɔŋ¹ 三都（铜鼓）thiɛn¹kɑŋ¹ 天光日：梅州 thian¹kuoŋ¹ȵit⁷ 兴宁 thiɛn¹kɔŋ¹ȵit⁷ 惠东 then¹koŋ¹ŋit⁷ 台湾thiaŋ¹kon¹ȵit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