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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共生范式 刘华杰 摘要：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人们对生命进化过程作了各种各样的描述，科学意义上的进化论似 乎支持了斗争有理、优胜劣汰的意识形态偏见。可是科学本身是多样性的,“科学事实”并非一切都明显 可见。“生存斗争”有其现实基础，但只有这一面还不足以说明复杂的进化过程，斗争哲学确实“影响了 人们耐心相处的能力” 。共生、共生起源，对于生命进化也很重要，共生范式应当被重新建构起来。共 生范式对于人类社会各层面主体之间如何相处也有显然的暗示作用，就像斗争范式一样。克鲁泡特金 以及俄国几位植物学家关于共生、共生起源的论述，对于此范式重建提供了必要的资源。重写进化生 物学史不仅有历史学的意义，还有哲学和政治学的含义。 关键词：生物进化，共生，共生起源，共生范式 作者简介：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100871 antiscience@, http ：///flora 1．以科学名义对进化过程的片面解释 过去的一个半世纪中，以科学面目出现的生物进化论被教条化、被不恰当解释，仅有部分合理性 的“生存斗争”成了最高意义上的自然法则，从而给人类社会和我们这个星球带来深重的灾难。人们从 达尔文进化论得到“斗争是生物界的普遍原则” 的片面“启示” ，以为自然科学支持了某种伦理和政治哲 学。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达尔文本人的进化论并不是这样。虽然达尔文本人有时也表述不准 确，甚至偶尔也有一丝种族主义，但总的说来某些达尔文主义的恶果可能不是达尔文本人想看到的。 现在，进化论通常被当作已被证明、不可更改的事实，进化甚至被理解为进步。不过，“从进化论 中剥除进步的观念，是„达尔文革命‟的未竞事业。” （杨海燕2004 ）达尔文并没有说进化相当于进步， 也没有说斗争就是一切，实际上他反对这些望文生义的理解。 达尔文及其自然选择进化论为后人理解生命的进化过程提供了的一个重要的标尺。 对一种思想演化的考察不同于哲学认识论的分析，这里并不十分关心此种思想的对错以及与真理 的差距的问题。达尔文的理论很少、很难不被人误解，如休厄尔（William Whewell, 1794～-1866)、塞 奇威克（Adam Sedgwick ，1785～1873）、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 1825～1895)、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海克尔（Ernst Haeckel，1834～1919）、李森科（Трофим Денисович Лысенко ＝Trofim Denisovich Lysenko ，1889～1976)、埃尔德里奇(Niles Eldredge,1943～) 、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 1941～2002 ）等等，都不同程度曾被指责为误解了达尔文。这些人中的前两位直接批评过达尔 文，而后面的几位都自称真正理解了达尔文，而实际上也被认为多少歪曲了达尔文的思想。进化思想 史专家鲍勒（Peter J. Bowler ）甚至说：“19 世纪末的进化生物学根本没有涉及„ 自然选择学说‟，许多达 尔文主义者宁可寻找如„拉马克主义‟和„突变主义‟。……达尔文虽然用进化论改变了他那个时代的人， 却需要下个世纪的人来发展他的„ 自然选择‟学说。” （鲍勒2005 ，p.74 ）而现在人们普遍认为自然选择 学说才是达尔文进化论最独特的贡献，那么在 19 世纪以及之后相当长时间社会上传播的、人们理解的 达尔文进化论是什么，达尔文为什么会出奇地成功？ 20 世纪 30 ～40 年代由多名智力超群、能言善辩的进化论学者完成的“ 进化大综合” （the Evolutionary Synthesis ，中文通常转译为“综合进化论” ），的确相当程度上打实了达尔文以来进化生物 学的科学基础，但是并没有改变进化论哲学及其社会隐喻，相反以新的科学知识为基础新达尔文主义 进一步加强了还原论、唯科学主义。在综合进化论之上崛起的当代达尔文猎犬道金斯与 19 世纪那个达 尔文捍卫者 T.H.赫胥黎在辩论能力上一点不逊色，掌握的知识也更多，坦率地说理解的进化论也更接 近达尔文(称新达尔文主义)，但这不等于他讲的都是真理。 道金斯及其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