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文化中的平埔原住民族元素-台湾国际研究学会.PDF

11 4 33-55 2015 / Taiw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 11, No. 4, pp. 33-55 Winter 2015 台灣文化中的平埔原住民族元素 ──系統，還是基質？* 隨著 1990 年代以來平埔族群爭取文化復振及正名運動的發展， 一度被認為已經消失的平埔族群再度進入公眾的視野中，但在學者及 行政部門的眼中，依舊認為平埔族是已經消失的族群。針對平埔族群 主觀認同與學者及行政部分客觀表徵之間的不一致，本文嘗試運用社 會學家鮑曼提出的「系統／基質」組概念作為分析工具，從主觀⁄ 客觀 及隱 ⁄ 顯兩條主軸進行論述。本文主張，平埔原住民族元素依然存在於 台灣文化中，但作為「客體」和作為「主體」所呈現的面貌與命運並 不相同。在「系統」秩序中，平埔族群作為知識的和政治的對象被決 定，是客觀表徵的對象；但作為「基質」，平埔族群的文化由族人實 踐著、活生生地存續著，是其意義網絡的母體。在此，文化是一種主 觀呈現。透過鮑曼這組概念，筆者將台灣文化中的平埔族群元素劃分 為四大類型進行討論：（ 1 ）作為隱而未顯的客觀表徵元素；（2 ）作 為論述對象的客觀表徵元素；（3 ）作為爭取族群集體認同的主觀呈 現元素；以及（4 ）作為隱私化個人認同實踐的主觀呈現元素。最後， 以這兩年發生在花蓮縣富里鄉大庄部落大滿族群內部的衝突，彰顯系 統與基質衝突下的族群內部在爭取族群認同過程中面對的困境。 平埔族群、鮑曼、族群認同、系統／基質 * 本文初稿發表於李登輝民主基金會主辦的 『台灣文化學術研討會』（2013 年 12 月 7 日）， 感謝評論人莊萬壽教授對本文的批評指正，以及審查人對本文的修改意見。 34 11 4 2015 / 壹、前言 1980 年代中期以來，台灣威權體制解體，社會政經變動既快速又巨幅， 本土化的呼聲與關懷也隨之而起。原被認為已消失成為歷史族群的「平埔 族群」，其族裔也在這個潮流展開尋根、復名與恢復傳統文化的活動，「平 埔族」也才逐漸為世人所知。然則，究竟歷史上的「平埔族群」是對這個 名稱具有明確意識的族群？或者只是對內部認同各異一群人的稱呼？學界 與一般大眾對所謂的「平埔仔」、「平埔族」和文獻上的「熟番」如何對應， 至今仍然爭論未休。 原居於台灣島平原地區的原住民，是從十六世紀大航海時代開始接觸 外人，才逐漸被寫入歷史。清代時期，清朝政府使用「平埔」一詞，以「平 埔番」指稱居於平原地帶的原住民。日本統治時期，仍沿用「平埔蕃」之 稱，將之列為高山九族之外的一個族，下分十部（族群）。日治時期建立 的分類方式至今仍然沿用，學術界也以此作為依據，推進研究的範圍與深 度 1 。當前的政府部門也依據過去建立的研究成果，認定平埔族群是不是、 能不能成為「原住民族」。 然則，吾人必須認清，不論「平埔仔」、「平埔族」、「平埔蕃」， 還是「平埔族群」，都是被建構的對象。『它曾存在過，但已經消失了。』 不論在學術圈還是行政部門，這是最常聽到的說法。至於如何消失？「漢 化」是最常見的回答。學術圈和行政部門都是如此回答，後者更以此拒絕 平埔族群的正名要求。「語言消失」則是另一種常見的回答，尤其是學術 圈：「大都已成死語」（潘英，1996 ：371 ），「語言文化是種族存亡的最 重要指標：母語在，種族存；母語亡，種族亡。」（李壬癸，1997 ：132 ）， 「今日的西拉雅語已經是死語。」（李壬癸， 1997 ：189 ）但是，不是還有 噶哈巫、西拉雅這些平埔族群說著母語？即便這些仍能夠說母語的人是少 數。既然語言還在說，還活著，怎麼會是「死語」？不論客家，還是法定 原住民族，今日還有多少年輕一輩會說母語？是不是也可以據此趨勢，直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