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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实用主义、民主理念与美国进步时代改革 ———以杜威为中心的考察  谭安奎 【摘　 要】实用主义与美国进步时代改革之间的内在关联是一个虽然得到 广泛承认，但却缺乏深入探究的理论问题。本文经过分析表明，进步时代改革 并非一场毫无理论自觉的社会运动，实用主义基于对达尔文主义的辩证态度， 为进步时代改革提供了必要的哲学基础。此外，实用主义尤其是杜威的民主理 念还为进步时代改革塑造了“新民主”的社会政治目标，并因此促成了消极自由 向积极自由的转换。由于这种转换是通过权力这一政治中介而不是一种形而 上学的自我观来实现的，积极自由的潜在危险得以避免，而民主与自由也同时 实现了合理的调和。 【关键词】进步时代　 实用主义　 民主理念　 自由　 杜威 【中图分类号】Ｄ０３　 　 　 【文献标识码】Ａ 美国进步时代（约 年）是美国历史上一个具有重大 １８９０ －１９２０ 转折意义的时期，由于这一时期与中国当前的社会问题与社会转型 具有颇多相似之处，因此中国学界对这一时期的改革产生了强烈的 兴趣。同时，由于这一时期改革的范围相当广泛，因此学界的关注亦 涉及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 本文探讨的问题是美国进步时代改革的政治哲学与意识形态层 面。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学术界有一个普遍的共识，即进步时 代改革与实用主义有着内在的关联。但对于这种关联性，学者们却 极少给出实质性的详细说明。实用主义是否以及在何种意义上为进 　 　 谭安奎，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中山大学行政管理研究中 心，副教授。 ９８５ 国际合作与交流项目“美国进步时代的政府改革及其 本文为中山大学 对中国的启示”阶段性成果。 公共行政评论 年第期 　　１７８ ２００８ ５ 实用主义、民主理念与美国进步时代改革◆ 步时代改革提供了哲学基础？它又是怎样塑造和影响进步时代改革 的社会政治目标的？这是本文试图回答的核心问题。鉴于杜威是实 用主义的集大成者，而且他曾生活在进步时代并支持进步时代的改 革，因此本文将以他作为分析的中心。 一、进步时代与实用主义之间：态度与哲学 虽然学界普遍肯定进步时代与实用主义之间的关联性，但细究 起来，对这种关联的肯定却有两种不同的取向。一种取向认为，与进 步时代改革相联系的实用主义并不是一种哲学理论意义上的实用主 义，而是一种不依赖任何哲学理论的实用主义“精神”和态度。进步 时代是对美国传统自由放任信念的冲击和调整，用著名经济史学家 波兰尼（ＫａＭ Ｐｏｌａｎｙ）的话来说，它意味着一场社会的自我保护运 动。因为市场本来就是“嵌入”社会之中的，经济并非一个自足自主 的领域，它从属于政治、宗教与社会关系。而一种信奉自由放任原则 并建立一个纯粹“市场社会”的企图，必然破坏市场经济植根于其中 的社会本身，并引起社会的“反向运动”。根据波兰尼的观点我们可 以推知，社会的反向运动会呈现出必然的自发性，而不必是基于特定 哲学理论的自觉行动。在他眼中，美国进步时代的改革恰好就是这 样一个例证：“ 年之后半个世纪里展开的反向运动，那矛头直指 １８６０ 自我调节市场的立法，原来是自发的、事先没有观点指导的，它的实 践源自一种纯粹的实用主义精神”。（波兰尼［１９４４］，２００７：１２１） 如果对进步时代与实用主义之关联性的上述理解是正确的，那 么，任何探寻进步时代的政治哲学基础的努力都注定是徒劳的。然 而，进步时代的改革究竟需不需要某种哲学理论的基础，似乎首先要 取决于这一改革运动有无一种有待克服的理论上的对立面。如果这 个理论上的对立面是存在的，那么理论交锋的必要性就意味着这场 改革需要一种新的哲学。 事实上，这个理论上的对立面是存在的，那就是达尔文主义，尤 其是斯宾塞式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美国内战之后，经济的快速发展 与经济的高度集中、垄断和控制同步进行，而且经济力量延伸至政治 领域，成了政治权力的控制者，形成了“财富挑战国家”的局面。进 步时代的改革主要就是针对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