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衰落的过程及其成因——王阳明家事辨考.pdf

王家衰落的过程及其成因 王阳明家事辨考 钱 明 提要： 王家的衰落，从大环境说与阳明本人的封爵恤典及其学说的政治化倾向密切相关， 从小环境说与王家内部成员的复杂关系以及阳明弟子的管理协调能力紧密相联，而最终牵涉到 的则无非是财产分割、爵位世袭等各种利益纠葛。当时阳明的家人主要受到了内外两方面的压 力和排挤。这些人的真正用意，就是企图逼走阳明的继母与亲弟，并使正亿“与继子正宪离仳窜 逐，荡析厥居”，从而达到“鱼肉其子弟”的目的。因此，对阳明的两个儿子来说，不惟胤子正亿是 受害者，继子正宪也同样是受害者，只不过这一事实被阳明弟子们有意忽略罢了。 关键词： 王阳明 王家衰落 王门弟子 作者钱明，男，浙江省社会科学院国际阳明学研究中心研究员。(杭州 310025) 王阳明殁于明嘉靖七年，至万历年间，曾经声名显赫的山阴王府就走向了衰微。作为影响中国乃 至东亚数百年的伟大思想家，尽管阳明个人曾备受指责，褒贬不一，但其思想地位几无人可予动摇，惟 其家族衰微得如此之快，委实让人不解。究其原因，我以为既有社会政治方面的原因，更有家庭内部 方面的原因。姚江王氏传至“正”字辈便发生了“萧墙之争”，从而导致了家族的分裂和衰微。传至第 四代“先”字辈和第五代“业”字辈时，又发生了“袭爵之争”，使姚江王氏进一步走向衰落。两次内讧的 起因，从大环境说，与阳明本人的封爵恤典及其学说的政治化倾向密切相关；从小环境说，则与王家内 部成员的复杂关系以及阳明弟子的管理协调能力紧密相联；而最终牵涉到的无非是财产分割、爵位世 袭等各种利益纠葛。因此，王家内部所发生的事情，一时间竟惊动朝野内外，牵动王门弟子，甚而影响 到王学的传承与发展。从一定意义上说，王家的纷争纠葛是与王学的兴旺衰微彼此相连、互为因果的。 *本文为“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项目名称：“中国古代典籍英译的多维视角研究”；项目编号 一 63 — 浙江学刊 2007年第6期 学术界一般都认为，王阳明去世后发生在王府内的“萧墙之争”的起因是荫子世袭，然依笔者之 见，导致“萧墙之争”的根本原因，乃是为了争夺阳明生前所留下的“巨额”田业家产。 在明代，浙江全省被封伯爵并有资格世袭的只有刘基诚意伯和王守仁新建伯两人。刘伯温是明 王朝的开国功臣，“以武功封诚意伯，停袭百余年，嘉靖初，特取其的裔世袭”。而王阳明在世人眼里， 乃是“拟之刘诚意，不相伯仲”的文武全才。只是阳明停袭不到四十年，至隆庆元年(1567)，“经言官 疏请，往复行勘，海内臣工，万口一词，咸以守仁伯爵当袭”，①于是新继位的穆宗遂下令复其爵位，诏赠 新建侯，谥文成；隆庆二年又诏准荫子一人，世袭副千户。如此高的荣誉和财富，对阳明及其家人来说 的确得之不易，然阳明本人仅享受了七年，殁后便被削爵停恤，其子正亿、正宪不仅未捞到实惠，还因 “伪学”之禁而同遭忧患。因此，正亿与正宪之间本该同患难共命运才是，而没有理由发生内讧，更不 应闹到分居异爨的地步。造成他们之间关系破裂的原因，实在是有深刻的内外背景。 正德十四年(1519)初，阳明以剿平南、赣等处诸贼的赫赫战功，钦承荫子一人，世袭锦农卫百户。 因当时阳明尚无后，故明武宗遂允其“荫子侄一人做锦衣卫，世袭百户”。同年十二月，蔡文等认为“王 守仁累建奇功，各不相掩，今止给赏，似不足酬其功”，故建议于先荫子百户上“加升一级，与做副千户， 填注锦衣卫左所支俸”。上疏后不久，即获武宗批准，但真正钦旨执行却是在正德十六年四月，此时武 宗已崩，世宗继位，吏部遂奉圣旨，命绍兴府余姚县查核正宪身份，“作速起程，前来赴任”。然从后来 阳明写给正宪的若干家书分析，正宪当时似乎并未赴京城就任锦衣卫副千户，而是一心准备应试，以 成举业功名。 正德十六年岁末，王阳明又因江西剿平宁王朱宸濠叛乱有功，被起初尚对阳明抱有好感的明世宗 封为新建伯，“岁支禄米壹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给与诰卷，子孙世世承袭”。不料其父王华得知 后，在高兴之余，竟发出了“然盛者衰之始，福者祸之基，虽以为幸，又以为惧也”的悲叹。于是阳明即 向世宗疏辞封爵，坚称：“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大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