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化主体与民主政治： 关于《庄子》跨文化潜力的思想实验.pdf

※「畢來德與跨文化視野中的莊子研究」專輯(下)※ 氣化主體與民主政治： 關於《莊子》跨文化潛力的思想實驗 　 何乏筆＊ 一、新主體性範式 畢來德(Jean François Billeter) 在 《莊子四講》中探討新主體性範式的可能 。透 過對 《莊子》的反思而達成的主體觀 ，明顯不同於歐洲哲學自笛卡爾(René Descartes) 乃至胡塞爾(Edmund Husserl) 的意識主體 。如同許多二十世紀的哲學家 ， 畢來德反駁意識主體 ，提倡身體主體 。他認為 ，《莊子》的當代詮釋不但有助於擺 脫意識主體的範式 ，同時又可避免落入反主體論述的陷阱。畢來德特別突顯莊子研 究的批判意識和政治關懷 ，也因此避開對 「無主體性」的盲目嚮往 ，反對以消解主 體為超克現代性問題的出路 。同時 ，他所謂新主體性範式尤其吸納了尼采 (Friedrich Nietzsche) 及身體現象學對精神和意識主體的解構工作 ，也認為 《莊子》 的哲學資源有助於推展當代歐洲哲學難以開闢的可能 。針對畢來德莊子研究 ，筆者 的討論將集中於以下的問題 ：以身體活動為核心的主體性範式與 「氣化論」的關係 為何？一旦強調身體主體的不足 ，「氣化主體」的概念能否更加準確表達 《莊子》 所蘊含的新主體性範式？ 就畢來德而言 ，「氣論」及相關的修養工夫與 「帝國秩序」(ordre imperial) 的 專制主義密不可分。他嚴格區分 「氣」的身體意義與 「氣」的宇宙論或形上學意義 ， 僅是承認 「氣」與個人身體的關係 。此區分乃促使了對身體主體 （或氣身主體）與 氣化主體之關係的反省 ，也引起進一步地追問 ：應如何理解氣化主體的批判性 ，以 * 何乏筆(Fabian Heubel) ，本所副研究員。 41     ‧ ‧ 中國文哲研究通訊  第二十二卷‧第四期 「畢來德與跨文化視野中的莊子研究」專輯（下） 及氣化主體與民主政治的關係？透過畢來德有關主體性 、氣論與君王專制的討論 ， 本文將要初步描繪另一種可能 ，思考氣化主體與民主政治的呼應關係 。必須留意的 是 ，在歐洲漢學對中國文化資源的研究中，並非僅畢來德一人突顯氣論與君王專制 François Jullien 的共謀關係 。他所駁斥的于連 （ ；或譯朱利安）也採取相似的論述 ， ’ 主張以氣論為主要構成要素的 「內在性思想」(pensée de l immanence) 與政治領域 中的 「順從主義」(conformisme) 息息相關。畢來德和于連的共同處在於認定氣化 哲學不利於政治批判 ，以及批判性知識分子的出現1 。據此可理解 ，畢來德的 〈莊 子九札〉為何著眼於他自己的身體觀不屬於氣化論的世界觀2 。 關於以氣化論的角度解釋 《莊子》，畢來德提出兩種反駁理由：一是文獻學的 理由；一是哲學的理由。兩種理由的共同處在於氣化論具有統一或統化的傾向。氣 論的解讀將 「一體性」的觀念3 強加到 《莊子》文本之上 。他認為 ，不僅是 「氣」 4 的字眼鮮少在 《莊子》出現 ，不該以 「氣的哲學」(philosophie du ts’i) 附會 ；更重 要的是 ，《莊子》並不主張理論的統一化 ：「因為作者 ，也就是莊子 ，不主張有這樣 一種理論的一體性 。他認為 ，過於融貫的論述最是可疑 ，而他所關心的主要是 ，我 5 們在對自我以及世界的體驗中經常遇到的疑難 、悖論與非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