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人文社会学刊【第二十九期】.PDF

淡江人文社會學刊【第二十九期】 壹、緒論 （1） 《聊齋誌異》中涉及人神、仙的婚戀故事，約有十六篇。 十六篇中，有關於性幻 想──將愛慾投射在異類女子身上之篇，如〈嫦娥〉（卷八）和〈霍女〉（卷八）。亦有以 神婚補償生活上欠缺之作如〈羅剎海市〉（卷四）。更有透過仙戀，獲得啟悟之篇，如〈翩 翩〉（卷三）和〈仙人島〉（卷七）。此外，還有人神互救以釋厄脫困之作，如〈西湖主〉 （卷五）、〈錦瑟〉（卷十二）和〈神女〉（卷十）。〈竹青〉（卷十一）和〈青蛙神〉（卷十一） 兩篇，與上述性幻想、補償、啟悟和釋厄之作不同，這兩篇有關蛙妻（〈青蛙神〉）和鳥妾 （〈竹青〉）的篇章，所表現的乃是婚姻生活中的俗慮，這些現實中的憂慮包括非人力可以 「控制」的不育、子嗣問題，個人科名失利──下第挫敗，以及性格缺點導致夫妻爭吵的 嚴重家庭問題等人生苦惱。蒲松齡（1640-1715）巧妙地利用及結合神話元素，一一解決這 些困惑︰女鳥和蛙娘的「生殖功能」，「奇妙」地解決不育及生育難題。此外，主人公── 〈竹青〉中的魚客，亦從神境中得到「補償」，重新面對科場挫敗，再度振作。〈青蛙神〉 中的崑生和蛙娘，也由人神婚的爭吵「磨難」中，自省、自悟，獲得成長。為方便討論， 這篇文章分為兩個部份，第一部份探討〈竹青〉和〈青蛙神〉中的「無後」、子嗣等「生 育」問題。第二部份集中討論〈竹青〉中魚客的下第挫敗，以及〈青蛙神〉中的夫妻齟齬 ──爭吵不休。〈竹青〉和〈青蛙神〉中的生育問題、科場失意、夫妻不和等俗慮，都以 「成長」作結，便為這兩篇人、神婚小說，奠定剛健、上揚的「積極」基調。〈竹青〉和 〈青蛙神〉奇妙地運用神話元素，帶出俗世中最真實的人生及婚戀苦惱，虛虛實實、真真 假假，卻融合無間；「聖」中見「俗」，極具特色。 貳、從不育到生育──女鳥生殖與蛙生殖 〈竹青〉和〈青蛙神〉，這兩篇有關婚姻俗慮的人神婚戀小說，都涉及生育和子嗣的 家庭核心問題。這類人力所不能「挽救」的難題，藉神力的介入而得到圓滿的解決。〈竹 青〉關涉不育之苦，〈青蛙神〉則以蛙妻的「多產」，滿足時人希冀子孫繁衍的生殖崇拜心 （2） （3） 理（為求子嗣而對靈物等進行崇拜）。 生育、子嗣乃蒲松齡筆下兩性相處的中心。 〈雷 曹〉一文，樂雲鶴要透過雷曹的幫助、少微星的托生──神力的介入，才能延嗣，可見求 2 神婚中的俗慮 ─論 《聊齋誌異 》〈竹青 〉和 〈青蛙神 〉 嗣之切。（卷三）。傳統家庭以父子倫為主軸，如李亦園（1931-）所言着重家名、香火的 （4） 延續性； 子嗣顯得尤其重要。縱使是妒火焚身的妒女或才氣橫溢的才女，也要向現實低 頭，以延續宗嗣為一己的「使命」。〈段氏〉一篇，妒妻連氏在臨終前給家中女眷的遺訓， 竟是在適當時機──「三十不育」，便當為夫納妾。（卷十一）〈顏氏〉一文，易服考中進 士的才女顏氏，亦因「生平不孕」，為夫購妾。（卷六）異類女子如〈阿英〉中的鸚鵡女（卷 七）、〈小翠〉裏的狐女（卷七）更因不育，為免誤人宗嗣，收歛一己情慾，或下堂求去， 或求夫別娶。妒女、才女、鸚鵡女、狐女──各式女性，面對宗嗣關隘，得將妒念、愛意 一一放下，設法為夫延宗續嗣，由此可見子嗣在婚姻中所佔的重要性。 一、女鳥生殖 （一）女鳥母親 〈竹青〉一篇，主人公面對的是不育的 「無後」大問題︰魚客妻 「和氏苦不育」。 化解這個困局的就是神力的介入──女鳥生殖︰竹青以女鳥母親的身份，為魚客誕 下子嗣。篇中的竹青屬女鳥型神女，她的身份分前後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吳王神 鴉（鳥型），第二階段則修成江漢神女（人形）。吳王神鴉為鳥精的一種：《筠廊偶 （5） 筆》載楚江吳王廟 （祀三國時吳將軍甘寧），「有鴉數百」，在往來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