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潮汹涌下中华文明的起源邓聪.PDF

序 西潮汹涌下中华文明的起源 邓聪 香港中文大学 早在1899 年，英国考古学家Hogarth D.G.指出，考古学是研究人类物质遗 物的科学。夏鼐在1984 年谈及《什么是考古学》：“实际上，考古学研究的对象 只是物质的遗存，这包括遗物和遗迹。”可见，百年来学术界对考古研究本质的 理解，是没有多大的变化。现今我们从考古学定义来看，对遗物与遗迹两者物貭 形态的研究，应该是建基于实证主义科学基础上。然而，这些物质的出现，往往 与人类的社会和民族息息相关。因此，考古学的研究，又被注定不可能是纯粹科 学的领域。众所周知，社会因素和时代思潮等，对物质遗物解释的倾向，起着决 定性的影响。考古学既属于人文科学的领域，也是自然科学的范畴。我个人深信， 作为一个现代的考古工作者，对于考古学这利剑双刃的特性，必须有充分认识和 理解。近一个世纪以来，有关中国文明起源的本土和外来的论争，此起彼伏，聚 讼不决。我认为这个问题的背后，仍然是与考古学的本质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国 文明起源的探索，既是科学的问题，也是社会文化的问题。 易华先生《夷夏先后说》一书，对理解当今东亚文明本土起源与外来传播论 争的问题，是最重要的著述。据我个人识见所及，在国内以至东亚的学术圈子里， 尚未见过可与此书匹敌的著作。很多人可能好奇，究竟是甚么样知识结构的人， 才会写出这样专精兼顾的学术论着。读其书想见其为人。著名历史学家何炳棣说 过：“历史学家选题攻坚的能力，很大部份是取决于工具多少的。” 我们且看易 华所拥有的工具。他生在南方芙蓉国，心系草原，早年毕业于北京农业大学兽医 学系，后来获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生物学史硕士学位，博士阶段在中国社会科学 院专攻游牧与农耕民族关系史，就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 生活于中国政治文化的核心地北京。他在京华众多的交住，尽是学术界尖端的人 物。夫子自道，易华在本书后记中所披露他亲密的师友，包括中国科技史、体质 人类学、分子遗传学、冶金学、考古学、语言学和民族学等学科专业学者。易华 以其敏锐的观察，睿智反思，博采众长，在《夷夏先后说》中有如实的反映。 《夷夏先后说》一书主题，是受傅斯年《夷夏东西说》的启发，重心是从亚 欧大陆青铜时代世界体系对中国的定位，进一步更宏观揭示了中国民族与文化的 来源。易华在结语中指出：“青铜技术和游牧文化是旧大陆古代世界体系形成的 技术文化基础。青铜、牛、马、羊、小麦、大麦、蚕豆、牛耕、车马、毛制品、 砖、火葬、墓道、好战风气、金崇拜、天帝信仰等是青铜时代世界体系的指示物 或示踪元素，三代中国几乎照单全收，无疑已进入青铜时代世界体系。中国不是 考古学的孤岛，更不是人类文化的死角。” 真金不怕红炉火。学术的论点有必要 1 假以时日去验证。至少我对易华以上的举例，并不照单全收。如我国上古好战之 风的出现，我觉得在五千多年前淮河、长江中下游，从成熟的稻作农业经济体系 古国中，已经是土生土长了。考古学知识是与时并进的。然而，易华以上的结论， 如果大致上是正确的话，那绝对是对中国传统历史观一次极度的震撼。这些澎湃 而来的西潮，有莫之能御的气势。《夷夏先后说》一书中对西亚青铜时代文化所 以陵轹世界，欧洲与东亚同样处于此核心文化的边源，书中种种的分析，胜义纷 陈，只能留待读者自己去体会。 当然，有关中国文明起源问题上，目前仍然以夏鼐的观点为最经典。夏先生 在1983 年提出：“…殷墟文化向上追溯到郑州二里岗文化，和比这更古老的偃师 二里头文化…一脉相承的关系。”接着上文：“关于中国文明的起源问题，最能代 表商文明的高度水平的特点有：相当发达的冶鋳青铜的技术与铜器上的纹饰，甲 骨文字的结构与特点，陶器的型制与花纹，玉器的制法与纹饰，等等。这些都有 它的个性、它的特殊风格和特征。它们可以证明，中国文明是独自发生、发展， 而并非外来的。” 以上夏鼐所指陶器和玉器两者，都是新石器时代文化的申延，严格来说很难 用来作为中国青铜器时代标志性的特色。然而世界考古学近年必威体育精装版发现显示，在 青铜器时代文明起源过程中，青铜、牛、马、羊、麦、车马等几种最重要的因素， 确实很大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