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闺咏中的女性群像-东海大学中文系.PDF

《東海中文學報》 第 17 期 頁 61 －91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05 年 7月 《西泠閨詠》中的女性群像 鍾慧玲 * 【提要】 清代陳文述《西泠閨詠》五百首詩，主要在吟詠上古以迄清代與杭州相 關的女性。此書流露了陳文述對古今女性的高度興趣與關注。本文首先考察 陳文述寫作的緣起與背景；其次探討《西泠閨詠》中的女性形象，依其身分 階層，分為宮闈妃嬪、節婦烈女、閨閣才媛、姬妾侍婢、妓女歌兒、方外庶 民六節論述。再者，探討《西泠閨詠》中的女性美學。分別由德、才、色三 者分析陳文述對女性的觀看、期待及審美的理想，進而見出其女性書寫，實 亦為自我展演。 關鍵詞 ：西泠閨詠 陳文述 杭州 女性形象 女性美學 ＊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 ＊ 本文曾於 2005 年 3月 26日東海大海中文系舉辦之「古典文獻的現代詮釋」學術研討會中宣讀。 ．61 ． ．東海中文學報． 一、前 言 清代嘉道年間，陳文述（1771-1843 ）是繼袁枚之後，對清代婦女文學 推獎最有功者。陳文述字雲伯，浙江錢塘人。早年曾受知於阮元，曾隨宦 之京都，後歷官江都、繁昌、常熟等知縣。著述豐富，詩達萬餘首，著有 《碧城仙館詩鈔》、《頤道堂詩選》、《頤道堂詩外集》、《頤道堂戒後詩存》、 《頤道堂文鈔》等，又編有《蘭因集》、《碧城仙館女弟子詩》等。道光五 年，完成《西泠閨詠》一書。此書共十六卷，計五百首七言律詩，主要在 吟詠上古以迄清嘉道年間與杭州地區相關的女性。以一詩詠一人為原則， 亦多有一詩詠二人或數人，依時代先後次序排比。每一首詩前皆有生平小 傳。小傳或繁或簡，載其字號、里籍 、著作；並記其事，或錄其詩文，或 述其形貌等。所詠五百多位女性，各有不同的身分地位、才能技藝及命運 遭際。龔凝祚＜西泠閨詠序＞曾言：「西泠閨詠五百首，於古今名媛多所表 彰，名作尤美不勝收。」，張雲璈（1747-1829 ）亦言其：「評量羅綺，書寫 鶯花。譬之群仙高會，花神偕月姊齊來；古佛傳經，龍女與天魔並侍」 。 五百篇的詩詠，流露了陳文述對古今女性高度的興趣與關注。他為何撰寫 《西泠閨詠》？吟詠中收錄了哪些女性？又透露什麼樣的觀看與擬想？所 呈現的意義為何？本文將就這些議題作一探討，以見清代士人對女性的書 寫與觀看態度。 二、翰墨因緣：天地靈氣鍾於女子 陳文述《西泠閨詠》自序開端即云：「天地之精華，日出而不窮，而人 事與為乘除，閨閣之才亦如是」，揭出了他對女性才華的肯定。陳文述的詩 集中有大量關於女性的吟詠，他不但與當代女作家往來，門下亦有女弟子 三十餘人，且家眷親屬悉皆能詩，這樣的環境使他更能認知女性的才華絕  分見龔凝祚＜西泠閨詠序＞，頁 14 ；張雲璬〈西泠閨詠序〉，頁3 ，見《西泠閨詠》，清光緒十三年西泠翠螺閣 重刊本，收入《叢書集成續編》第 232冊，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5 年。 ．62 ． ．《西泠閨詠》中的女性群像． 不在男子之下。陳文述曾自言「余幼年曾學夫人（曹貞秀 1762- ？）書」 ； 嘉慶六年，陳文述至京師，正式開啟了他與女作家的文學因緣。他結識了 楊芸（蕊淵）、李佩金（晨蘭）、陳雪蘭三人，曾為三人題集作序，並從楊李 二人學填詞 ；京師舊作，亦多女士加墨 ；又嘗為楊李二人擔任出版校 錄的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陳文述因有編《滄桑花月錄》的構想，楊芸 隨夫離京時，還特別將手書陳維崧《婦人集》一冊留贈給他 。《滄桑花月 錄》日後編成，然不幸被竊。是書即仿《婦人集》體例，收錄明末清初的 女性人物事蹟，並旁及方外青樓 。又《西泠閨詠》中有關明末清初的女 作家生平亦多參考《婦人集》而來；因此，陳維崧《婦人集》對陳文述應 是有所啟發的。 此外，清初詩人吳偉業（梅村 1609-1671 ）對陳文述《西泠閨詠》的詩 詠方式亦應有相當影響。陳文述早期為詩，乃「步趨吳梅村祭酒，而能揮 霍古今，多多益善」 ，所撰＜讀吳梅村詩集因題長句＞，深致哀感同情 之意 。吳偉業曾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