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文化容忍与自由主义多元文化论一、前言.PDF

差異、文化容忍與自由主義多元文化論 張培倫 佛光大學哲學系助理教授 一、前言 如何讓許多不同的種族宗教文化差異能和平地共存於自由社會之中，這是當 代政治哲學的重要課題之一。某些多元文化論者指出，傳統自由主義由於無法正 視存在於社會上各類種族宗教所形成的文化差異，因而成為種族宗教少數族群成 1 員建構其完整的自我認同與追求平等地位之障礙。 面對此類批評，某些自由主 義者重新詮釋自由與平等之類的自由主義核心原則，嘗試為少數族群相應於其差 異文化的權利訴求之道德正當性尋求適當定位，此類理論被稱之為「自由主義多 元文化論」(liberal multiculturalism) 。不過無論自由主義者表現多大的善意，總是 有一些被稱之為非自由主義少數族群的群體，其文化價值或實踐明顯違背自由主 義核心原則，自由社會是否應容忍此類文化差異的存在，成了自由主義多元文化 論者棘手的問題之一。 對此一問題的回應主要分成兩種，最典型的是秦力克(Will Kymlicka)的說 法，他認為自由主義最核心的原則是對「自主性」(autonomy)的尊重，對於族群 權利之證成同樣也是建立在此原則之上，因此任何違背此一原則的文化價值或實 踐，是不具有道德正當性的，即使因著某些特定因素容忍其存在，但也是有條件 且暫時的，也就是一種「暫定協議」(modus vivendi)(Kymlicka, 1995) 。此類觀點， 可以稱之為「以自主性為基礎的自由主義多元文化論」(autonomy-based liberal multiculturalism) 。但是以自主性為基礎的理論，等於是預設了自主性─尤其是具 有明顯理性批判色彩的自主性─於社會諸價值中的優越地位，以之為衡量標準的 結果，對於社會中某些未於其文化中賦予自主性重要地位甚至質疑自主性之價值 的少數族群而言，自由主義的善意或容忍反而成為一場惡夢，不但未覺其差異文 化受到尊重，更感受到被同化的壓力。針對此一疑慮，同為自由主義多元文化論 者的蓋爾斯頓(William Galston)另闢蹊徑指出，如果改以自由主義傳統上對「差 異」(diversity)的容忍此一關懷為出發點，試圖謀求不同文化的共存統合，會比 以自主性為基礎的理論更能面對可能存在於社會上的各種文化差異(Galston, 1995 2002) 。此類理論稱之為「以差異為基礎的自由主義多元文化論」 (diversity-based liberal multiculturalism) 。 1 譬如Iris Marion Young的「差異政治」(politics of difference)與Charles Taylor的「肯認政治」(politics of recognition)就是此類主張的代表學說，兩人的相關著作見Young(1989), (1990)以及 Taylor(1992) 。 以差異為基礎的理論，其所形成的文化容忍觀，是否確實較以自主性為基礎 的理論更能容納與自由主義核心原則有別的文化差異，且使其感受到善意，這是 本文最關心的問題之一。由對兩種自由主義多元文化論的立論基礎及其文化容忍 觀之分析，本文認為，面對極端非自由主義式的文化差異，這兩種理論都不可能 容忍之，否則其理論會陷入自我矛盾。但在面對某些相對較為溫和的非自由主義 文化差異，雖然兩種理論都可以導出對之採取容忍態度，但以自主性為基礎的理 論，並未賦予這些文化差異道德正當性，且在對之容忍的同時，仍保持較明顯的 同化態度，這使得在秦力克的理論中，容忍的道德性質令人存疑，被容忍的對象 也不覺得受到尊重。相對地，以差異為基礎的理論，在對這些文化差異採取容忍 態度之同時，也賦予其道德正當性，且未明顯期待其非得改變文化型態，相較而 言更能讓非自由主義少數族群感受善意。 不過此一看似較以自主性為基礎的理論對非自由主義少數族群更具善意的 主張，卻曾被認為仍只是一種自主性理論之翻版，蓋爾斯頓雖傾向否認此一論 斷，但承認其說法會令人誤認為自主性概念於其理論並不具有任何地位，並也同 意自由主義理論應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