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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不妨悠着点2011年10月15日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赵畅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曾对媒体感慨： “我认为中国人有点急躁。”他举例说，在中国一家书店看到一本 《西方百部管理经典》，竟然浓缩在200页的篇幅。暂且不说国人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急躁心理及其行为，就读书而言，这方面的问题确乎不同程度有所存在。可不是？有的人读书贪多求快，什么书都拿来读，什么书都想在最短时间内读完。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读书的效果并不理想。有的仅仅记住了其中的几个故事情节，有的对一些经典的观点只是一知半解，有的读过以后竟什么都记不得了。读书贪多求快，或许折射的是竞争时代另一种“吃快餐”的心理——希望用尽量少的时间把尽量多的信息吞到肚子里去。故而，在一些学校才会有教师教育学生如何进行快阅读。事实上，对多数人来讲，所谓一目十行，瞄几眼都能了解内容梗概，这只是骗人的把戏而已。更何况我们要从阅读中品味乐趣，如果一味贪多求快，一味急匆匆地奔跑在字里行间，哪里还有乐趣、兴味可言？或许，有人会举出一些例子，说谁是一目十行的人。这样的人，确乎有，但很少，且大多是名家、大师。以极少数人特有的才气去要求大多数人，这本身就是不妥当的。而即便是名家、大师，也不见得他们天天都用一目十行之法读书。视需要，有时候他们也不得不放慢一点读书速度，以静心、凝神之功去读书，以至是背书。看到某名家、某大师满腹经纶、口若悬河，我们千万不要以为那都是其一目十行的产物。章太炎“对所读的书中，95%的内容都可以背诵出来”，有人以经书考他，他如数家珍，连哪一句出自哪本书的哪一页都丝毫不差；茅盾会背《红楼梦》，郑振铎点回目，茅盾随点随背，你不服都不行。背功哪里来？除了有好记性，还不全仗着其阅读的慢功夫？那厚厚的一本本书，怎一个“一目十行”就能搞定？自然，也会有人说，现在有电脑了，还背它干什么？或许，有些东西可以暂时不背，只要了解大概就行，但有些东西还是非背不可。毕竟，背过的东西，是细嚼慢咽的东西，是经过自己的“反刍”而真正转化为自我的东西。这些属于自我的东西多了，也就能极大地提升自我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能力。假若肚里空空，全仗着电脑点击查阅，又怎么可能臻于这般境界？冯友兰晚年在失明以后，完全以口授的方式 “吐”出其所学，继续完成了 《中国哲学史新编》，他自己把这戏称为 “反刍”。想一想吧，没有曾经慢阅读所致的背诵功夫，在他失明以后，电脑对他还有意义吗？他又怎么实现 “反刍”？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的一位教授，他曾提出过“慢阅读”的概念，主张细细地阅读一本好书，反对一目十行。因为“慢”能唤回阅读的愉悦，从高品质的文字中找到乐趣和意义，并拉近读者和所读信息之间的距离。按周国平的说法，就是“我在生活、感受、思考，并把自己意识到的一些东西记录了下来。更多的东西尚未被我意识到，它们已经存在，仍处在沉睡和混沌之中。读书的时候，因为共鸣，因为抗争，甚至因为走神，沉睡的被唤醒了，混沌的变清晰了。对于我来说，读书的最大乐趣之一是自我发现，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些好东西……我们读一本书，读到精彩处，往往情不自禁地要喊出声来：这是我的思想，这是我想说的，被他偷去了！ ”慢读之功，让周国平如此享受，又何以不诱惑我们同时加入慢阅读的队伍中去？倡导慢读书，并非意味着一个人的读书可以不要快阅读。事实上，对于有些纯娱乐性的休闲类的东西，自可以加快点读书节奏，但对于经典的书籍，则非慢读、精读不可。须知道，有些书是很耐读的，且可以在不同时段读出不同的味道。陈漱渝先生前不久去山西阳泉市平定县参观女作家石评梅故居，顺便问及当地煤炭开采状况。东道主说：“恐怕过几年就会挖得差不多了。 ”这时，有人引用了一段鲁迅的话：“虽然有人说，掘起地下的煤来，就足够全世界几百年之用，但是，几百年之后呢？几百年之后，我们当然是化为魂灵，或上天堂，或落了地狱，但我们的子孙是在的，所以还应该给他们留下一点礼品。 ”经查阅，这段语录出自鲁迅1934年6月4日撰写的《拿来主义》一文。 “我们过去主要是从文化摄取观的角度阅读这篇杂文，而忽略了跟当今科学发展观十分契合的这段议论。通过细读，这才加深了对鲁迅当代意义的理解。 ”鲁迅的作品是经典的，是越慢读、细读、精读而越给人品味、沉思、回忆、咀嚼的。西方一位文化学者曾经说过，在这个技术时代，我们的生活常态是紧张、急迫、匆忙、受挤压的，我们因为令人眩晕的速度，成了屈从于新的奴役的人，在这样的时代里，我们的包括阅读生活在内的精神生活，愈加趋向“速度化”。按理，读书作为一种精神生活，应该成为“速度化”时代里人们忙碌工作之余的一种享受，而不应成为“速度化”的附庸。改变这样的读书状态，期望人们悠着点，在尝试慢阅读中找回慢阅读，在慢阅读中学会放松并充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