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其实不比做事难.pdf

做人其實不比做事難 昔日在「通識」課堂上談「儒家思想與現代生活」【註一】，自己也 成長不少。儒家當然以孔子為代表，他的中心思想不外乎一個「仁」字。 從「仁」字的構形（二人），便可知它的本義為和諧的人際關係，以及 有助於經營和諧關係的一切法則（觀念、態度、言行、舉止等），可見 「仁」的涵義很廣，不僅是狹義的「愛人」而已【註二】，還包括滿足 他人希望得到瞭解、體諒、尊重、信任、包容、關懷、感恩、讚美、鼓 勵、支持等等心理需求的作為【註三】，而這些心理需求是人人都有的， 因此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在古代，儒家將人際關係歸納為五種，稱為「五倫」──那就是父 子（現在叫「親子」）、兄弟（包括姊妹）、君臣（現為上司與部屬）、夫 婦（兩性）與朋友。在各種人際關係中，相對的雙方都各有本身應盡的 義務（既然是義務，彼此就應自我要求，而不是要求對方），簡單地說， 就是父母要慈愛、子女要孝順、兄姊要友愛、弟妹要恭敬、上司要關照、 部屬要效勞、丈夫要擔代、妻子要柔順，朋友要講誠信 ──以上這些倫 理道德，《禮記 ‧禮運篇》稱為「人義」，近人梁漱溟說：「倫理關係即 表示一種義務關係。」（見《中國文化要義》第九○頁，臺北「正中書 局」發行）倘若人人都能設身處地、將心比 心，多為對方著想，恪盡本 身的義務，那麼家庭自然和樂，社會因而安定，豈不是處處洋溢著歡樂、 幸福的氣氛嗎？ 隨著時代的遷移，人際關係變得非常多元而複雜，世人的思想、觀 念也大異其趣，種種問題層出不窮，使得人們在忙亂中常不知所措。記 得有次上課，我拿「誠」字來闡釋天真無邪的赤子之心，並引述了求學 期間一位教授勗勉我們的話：「做人若做到使人家不敢欺負我們，並不 算成功：一定要做到讓人家不忍心欺負我們，覺得欺負我們就像欺負一 個嬰兒時內心滿懷著罪惡感那樣，才算真正成功了。要怎麼做才能達到 成功的地步呢？沒有其他方法，只有真誠待人而已。」說完，有位學生 表示：「現代的社會，人心險惡，我們若真誠對待別人，往往會受到很 大的傷害。雖然我們不應該去害人，卻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啊！」我說： 「起碼對至親好友應該真誠吧！」不料她居然說：「可是傷害我們最深、 最重的人，往往就是最親、最好的人耶！」價值觀錯亂，以致心地善良 者無所適從，深感做人比做事困難多多，這真是現代人可悲的地方。 話雖如此，居今之世，究竟該如何自處呢？以我研讀儒家典籍，加 上個人體驗所得，那就是努力充實心靈、活出自我，因而懂得自愛、擁 有自信、能自我肯定，就像本省諺語說的：「樹頭若在（穩固），就毋驚 樹尾作風颱。」大可以誠待人；縱使因此而受騙、受傷，不過損失一些 錢財，或情緒暫時低落而已。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金錢再賺就有了，情緒很快就平復了。如果怕受傷害，便不敢以誠待人， 隨時隨地都要戴著假面具跟人家相處，這樣做人不是太累了嗎？何況不 以誠待人，又豈能奢望別人以誠待我？倘若以誠待人，結果得以結識知 己好友，雖僅少數幾位，也稱得上三生有幸的莫大樂事了。 【註一】我曾在進修部（夜間部）開這門課，第一節上課時間為下午六 點半，學生白天要上班，以致多半姍姍來遲。某年九月初開學，我第一 次走進教室，只見燈火通明，有三位女生在最後的座位上用餐。我藉機 上前跟她們閒聊，才知她們並沒選這門課，班上的教室這兩節供「通識 課」使用，她們餐後將轉往專業教室上自己選修的課程。我詢知她們不 選我課的理由是：「太冷門了！」而所謂「冷門」的判準則是：「修了之 後沒有用處。」於是我讓她們明白：課程名稱裡的「儒家」以孔子為代 表，而孔子的「思想」是「仁道」；接著簡單說明「仁」的涵義，並問 她們：「是否從小到現在，每天隨時隨地都會跟各種關係的人相處或交 往？」「是否願意和這些人保持和睦的關係？」既然是，那麼孔子的仁 道正是要教我們如何待 人接物，學了之後，就可以擁有和諧的人際關係， 不僅會使工作順利完成，生活也會過得相當快樂，試想這門課是不是很 有用呢？談完之後，她們都說下週申辦加、退選時會改選我的課；可惜 後來在課堂上並未見到她們的蹤影。 【註二】近人高明將「仁」視同為「愛」，又拘泥於「君子必仁」的認 知，於是主張「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是用疑問的語氣表達否定的意思 （說見《孔學管窺‧孔子倫理學說的基本精神》第四四至四五頁，臺北 「廣文書局」發行），雖似言之成理；然而參照〈子罕篇21〉所記孔子 說的：「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