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美尼亚种族灭绝的争议.PDF

25/04/2015 亞美尼亞種族滅絕的爭議 何偉業 信報財經新聞 亞美尼亞種族滅絕的爭議 今年復活節的第二個周日，教宗方濟各在梵蒂岡聖伯多祿大教堂為亞美尼亞信徒主持特別彌撒， 紀念百年前亞美尼亞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特別是1915 至1917 年蒙難的慘案。教宗方濟各 在講話中形容，人類在半世紀內經歷三次「種族滅絕」，亞美尼亞人遭遇「二十世紀的首宗種族 滅絕」，繼而是納粹主義和史太林主義帶來的災難，殺戮隨後在柬埔寨、盧旺達、布隆迪和波斯 尼亞先後發生。 教宗的講話發表後，土耳其政府不但召回梵蒂岡大使，總統埃爾多安還發表措詞強硬的聲明，認 為教宗扭曲歷史事實，還警告羅馬教廷別要重複攻擊土國的錯誤行動。雖然歐洲議會已促請土耳 其政府承認歷史責任，並藉此契機與亞美尼亞政府修和，但土耳其政府已表明不會理會。 奧巴馬避用「種族滅絕」 教宗方濟各以舊約《聖經》該隱殺亞伯的事件，強調承認和記憶亞美尼亞人的百年慘案，才能達 致和平與復和，教宗不但肯定一直為教廷忽略的東方基督教會歷史，還以亞美尼亞個案挑戰國際 社會正視持續發生的種族滅絕殺戮。不過，在現實政治上，定性戰爭罪行為「種族滅絕」，是相 當敏感和富爭議性的課題。 當年奧巴馬以參議員身份競選總統，重申亞美尼亞人遭遇的確是「種族滅絕」，並促請土耳其承 認歷史責任；但他上任總統後，至今並未履行承諾。在今年紀念亞美尼亞人百年慘案時，奧巴馬 的發言卻避免用上「種族滅絕」一詞。分析估計，一旦美國國會通過確認亞美尼亞人的種族滅 絕，誓必破壞美國與土耳其的軍事盟友關係，有可能喪失駐土耳其軍事基地的戰略位置，進一步 削弱美國未來在中東的軍事部署。 然而，除了歐洲議會的二十多國，美國眾議院也通過有關亞美尼亞人在鄂圖曼帝國的遭遇為「種 族滅絕」的不具約束力的決議案；部分國家如瑞士、希臘、斯洛伐克、塞浦路斯更以刑事罪行檢 控否認亞美尼亞種族滅絕的言論發放者。 學者估計，第一次世界戰期間，亞美尼亞人在青年土耳其黨人（Young Turks ）迫害下，從安納托 利亞（Anatolia ）東部被驅逐到敍利亞沙漠地帶時殉難，死亡人數應高達150 萬人。然而，當代的 爭論焦點不單是亞美尼亞人蒙難的人數多寡，還有受害者蒙難的性質和定義。前年，埃爾多安已 走前一步，承認大批亞美尼亞人確因第一次世界大戰而殉難，並向死者表達哀悼，但他堅決否認 青年土耳其黨人是蓄意、有計劃、有系統對亞美尼亞人進行「種族滅絕」。 華盛頓大屠殺紀念館豎立起希特拉1939 年的一段說話：「有誰還會提起亞美尼亞人被殺的事 件？」雖然這段說話的真偽仍在土耳其與亞美尼亞的學者之間持續辯論，但把這段說話放在大屠 殺紀念館的意義卻十分明顯——亞美尼亞人在一戰時的苦難，以及當時國際社會的緘默，間接助 長納粹希特拉往後於1939 至1945 年迫害猶太人的終極方案，這對往後歐洲和世界歷史的重要性 不言而喻。 事實上，大批亞美尼亞人被殺和猶太人在二戰蒙難的事實，一直要到1970 年代之後才獲得關注。 其中，承認過去歷史上發生的種族滅絕、怎樣避免同類事件發生、制訂辨別「種族滅絕」的預警 指標……，這些大方向就是當前研究種族滅絕的焦點所在。現在，亞美尼亞人被殺的事件已重新 記錄在案，定義該事件是否屬於「種族滅絕」，不但是歷史學的題目，更成為高度敏感的政治外 交議題。在承認與否認亞美尼亞人被殺是否「種族滅絕」，已成為大是大非的兩極表態，似乎沒 有中間落墨的妥協空間，結果將是發表立場的學者和政治人物的完全歸邊。 錯誤引領鄂圖曼帝國 從十四世紀初至一戰之間的600 年，鄂圖曼帝國的成敗見諸帝國對待少數宗教族裔的政策。猶太 人和基督徒得到鄂圖曼帝國視為「有經之民」（Ahl al-Kitab ）而受到禮遇。他們雖是少數，也繳 付特別稅款，卻是受到保護的少數國民（dhimmis ）。例如1492 年，天主教軍隊全面「光復」由 穆斯林摩爾人管治的安達盧西亞（Andalusia, 現位於西班牙地帶），猶太人和穆斯林全面被逐，但 鄂圖曼帝國卻主動拯救和慷慨地接收被逐之民。 史家相信，鄂圖曼帝國能走上巔峰，其成功因素在於吸納非穆斯林精英參與管治階層的權力下放 政策，給予所在地區擁有高度自治權。從十五世紀開始，亞美尼亞基督徒一直獲包容於穆斯林的 管治之下，並出任帝國和首都伊斯坦堡的要職，成為管治龐大的鄂圖曼帝國的重要成員。從此角 度看，鄂圖曼帝國對待非穆斯林少數族裔，並非一面倒歧視和惡意殺戮，相反，她作為伊斯蘭歷 史中最成功和偉大的帝國，管治的時間最長、版圖幅蓋最廣，其成功因素恰恰是其對少數宗教群 體的寬容管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