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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理学角度理解如何获得安宁和善终 李志宇 北京军区总医院 肿瘤科 安宁舒缓医学要解决的主要是减轻晚期癌症患者的痛苦，尽可能让患者比较安详地走完 生命的最后一程。而这种状态，在我国传统观念中，称为善终。 那如何才能帮助患者获得善终呢？ 首先要清楚痛苦的原因有哪些，然后针对每一个原因去给予相应的帮助，这样才可以比 较全面地减轻痛苦。 一般来说，生命包括“身、心”两个方面，对应哲学上所说的“物质和精神”。不过还 有更深的说法，即生命包括“身、心、灵”三方面，“灵”指的是灵性或灵魂、灵魂的归宿。 但身和心是灵魂的基础，我们要先解决身心层面的痛苦，然后再去关注灵魂的归宿。 生命有身和心两个方面，痛苦亦然，即身体痛苦和心理痛苦，而两者往往还交织在一起， 互相影响。 在十几年前进入肿瘤内科时，关注的都是身体层面的痛苦，比如疼痛、厌食、恶心呕吐、 腹胀、水肿、乏力等，解决的方法就是用药物去治疗。而且那时一直认为，癌症患者在最后 期都会很痛苦，但后来在临床中发现，有很少数患者居然不是特别痛苦，相对而言平静安详 得多，只需要较少的医疗帮助。这种情况让我感到很困惑：同是癌症晚期，为什么痛苦的程 度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我也越来越羡慕这些痛苦很少的患者，“人生自古谁无死”，但如果 能够在死亡之前没有多少痛苦，那真是患者之幸、亲人之幸，甚至还是医护之幸，对于每天 都接触照护癌症患者的医生护士来说，也会少些压抑感、失败感，多些平静与宽慰的感受。 临床中常和患者及家属聊天，不少人都说“我不怕死，就是别让我太痛苦、太受罪”。 这也是医护人员的愿望，可是怎么才能不受罪呢？ 毋庸置疑，依靠药物能够缓解不少痛苦症状，尤其是疼痛。但也有一些症状，药物的效 果实在有限，比如发生率很高的肺癌、肺转移癌及肺部严重感染的喘憋症状，我们常常无能 为力。不仅如此，伴随着身体痛苦，患者往往还有心理情绪的苦闷，比如对疾病发展的担心、 焦虑、失望、无助、抑郁，还有对死亡的恐惧，这些负面情绪的叠加使得患者表现出更多的 痛苦。 所有这些，相比那些本身就较少痛苦的患者，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为什么会这样呢？ 几年后，通过心理学了解到：人生路上，难免会有伤痛经历，有的可能还非常巨大，无 法释怀，最后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忘它。但淡忘不等于化解，那个伤痛经历引起的 负面情绪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压制储存在潜意识里。就这样日积月累，人的潜意识里储 存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在平时，人的理智都不愿回忆触碰这些负面的东西，但在身心非 常虚弱时，尤其是疾病晚期，人的理智无法再占据意识的主导地位，这时，潜意识里所压制 了一辈子的负面情绪，就会在短时间内集中地释放出来，这就会造成并加重疾病的痛苦。 我们临床中常有这样的经验，有的患者经过医生的耐心解释宽慰，尤其是心理医生的疏 导，或者听到令他感觉特别高兴的事情，随后一段时间，各种身体疼痛不适的主诉就会减轻， 有的甚至可以减少止痛药的剂量。原因之一就是正面情绪的增加，或者负面情绪的疏导释放， 会使得痛苦感减少。反之，如果遇到令他不高兴的事情，那么，身体疼痛不适的主诉就会增 多，往往需要医生增加药量才能达到原来的效果。 那为什么同是癌症晚期，不同人的身心痛苦差别很大呢？很可能是因为有的患者，一生 中伤痛经历多，而且它们引起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得到化解，一直储存在潜意识里；而有的患 者一生中的伤痛经历少，或者伤痛经历引起的负面情绪多数都已经被化解和释放。这样，后 者的身心痛苦就较少。按照这个心理规律，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帮助患者将压制在潜意识里 的负面情绪释放出来，化解掉。 那么，怎样才能把负面情绪疏导和释放掉呢？ 最基本的方式是与患者聊天，以同理心去聊那一件件伤心的经历，说到伤心处，患者很 可能会哭出来，而只要有情绪释放出来，就会获得一定效果。但这种方式主要是在显意识层 面工作，不容易把患者潜意识深处的巨大伤痛情绪调动出来，也就是说进入潜意识的深度不 够，所以，释放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更深一层的方法比如有催眠回溯，通过催眠而进入潜意识，然后把里面储存的伤心经历 身临其境的重新体验，但要注意，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初次运用不容易深入，要慢慢来，把 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充分释放出来，这样人就获得相当程度的修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 且，更进一步的是，在将负面情绪释放之后，往往会启发出患者的宽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