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刚戾忍诟-伍子胥的人物形象.PDF

第六章 剛戾忍詬－伍子胥的人物形象 伍員，字子胥。春秋楚人。父奢兄尚被楚平王殺害。子胥奔吳，吳封以申地， 故又稱申胥。為求語句敘述明晰，不至混淆，以下概以「伍子胥」稱之。 伍子胥事蹟散見於《左傳》昭公十九年、二十年、三十年、三十一年；定公 四年；哀公元年、十一年 ；《國語》則見〈吳語〉、〈楚語〉及〈越語〉。至於《史 記》，〈伍子胥列傳〉、〈吳世家〉、〈楚世家〉和〈越王句踐世家〉均有所著墨。茅 坤曾云： 伍胥遭多難，而傳宛曲指悉如生存，可令人悲咽流涕矣。1 司馬遷的〈伍子胥列傳〉固將伍子胥刻畫得令人讀來「悲咽流涕 」，然若純 以史料的取得來說 ，〈伍子胥列傳〉其骨架可謂脫胎於《左傳》，而血肉則來自《國 語》。雖然如此，但透過司馬遷的剔檢與重新詮釋，以及刻意的突顯與強化，無 疑地使伍子胥形象有了更迫人的力量。而其改造與重塑的過程往往又牽涉到作者 司馬遷的個人意識和價值認定。因此筆者將藉由《史記》與《左傳》、《國語》二 書中相關文字的比對，試圖理出司馬遷用意給予後世一個怎樣的伍子胥形象。 一 、「怨、忍」二字為一傳本旨 2 陳仁錫嘗云 ：「怨忍二字為一傳（按：伍子胥列傳）本旨。」 誠哉斯言。魯 1 《補標史記評林‧伍子胥列傳》，頁１７６７。 昭公十九年，楚國費無極言於楚平王，為其太子建聘於秦。然費無極不但反而勸 楚王自取秦女，又進讒言離間楚王與太子建的感情，甚而潛譖太子與太傅伍奢圖 謀不軌。楚王於是執伍奢伍尚而俱殺之；太子建奔宋，既而又往鄭國。楚平王自 取秦女一事，也種下未來伍子胥率吳兵攻入郢的惡因。太子建在鄭，鄭人甚禮遇 之，並給予封邑。然建又與晉國暗中策畫襲擊鄭國，鄭人於是殺死他。建有一子 名勝，在吳國。魯哀公十六年，楚令尹子西召勝回楚，並讓他住在和吳國接壤的 地方，號為白公。十六年秋，白公勝因怨鄭之殺其父，請伐鄭。令尹子西許之， 然尚未發兵而晉伐鄭。鄭請救於楚，楚使子西往救，於是白公勝怒 ，為亂於朝， 殺子西、子期，並劫持楚惠王，號為「白公之亂 」。後葉公聞白公為亂，率其國 人攻之，白公之徒敗亡，遂走山中自殺。 按理，司馬遷將白公為亂一事收錄於〈楚世家〉中自是允當之至：因其事發 生於楚，並且造成楚國政局不小的動盪。然〈伍子胥列傳〉中亦將白公之亂始末 予以交代，似乎就顯得別有深意了。若是因為白公乃和伍子胥、伯嚭同為楚人而 奔吳，言或猶可。然而細究〈伍子胥列傳〉一文其中脈絡，則可知白公之亂一事 始末安排於伍子胥被殺之後，亦即，其地位猶如附於伍子胥傳後的「附傳 」。如 此一來，則「正傳」在「附傳」的對比之下，剛好截然標示出伍子胥的可貴。 伍子胥、白公勝和楚平王、鄭國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所以兩人心中均 有「怨 」，但卻選擇了不同的方式來解決這段恩怨：伍子胥選擇隱忍待時，白公 勝則弄性尚氣，徒逞一時之快。是以伍子胥在到吳國之初，游說吳王僚伐楚而遭 3 公子光駁回時，猶能以「知公子光有內志 」 為由，知時機尚未成熟，硬是「退 2 《補標史記評林‧伍子胥列傳》，頁１７６７。 3 《史記‧伍子胥列傳》，頁８７２。 4 而與太子建之子勝耕於野五年」 ，只為求在最佳的時機予敵人致命的一擊；相 反地，白公勝在面對殺父之仇鄭國時，竟因楚國子西未能實踐替他復仇的承諾， 就把怨氣轉移到子西身上而大開殺戒，不但不能等待時機以求報，甚至有遷怒之 嫌 。最後落得事敗身亡。兩相對照，孰優孰劣自然不言可喻。《史記‧伍子胥列 傳》與《左傳》、《國語》不同之處在於：司馬遷能巧妙地透過史料揀擇與編排， 造成明確而突出的敘事企圖。亦即告訴吾人，歷史的教訓是：欲成大事者，必得 先有過人的堅忍意志，凡不能隱忍小忿者，終究要招致失敗的命運。所以司馬遷 也才語重心長地說： ‧‧‧‧‧‧ ‧ 悲夫！方子胥窘於江上，道乞食，志豈嘗須臾忘郢邪？故隱忍就功名 ，非 ‧‧‧ ‧‧‧‧‧ 5 烈丈夫 ，孰能致此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