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與“行動”.pdfVIP

·12 · 《国学学刊》二○一六年第二期 “道德”與“行動” 李若暉 【摘 要】今天，如欲建構新道家思想，不但必須重新闡發道論，而且更應該基于道論而闡揚其治術，構造 新道家之治道，恢復道家的行動能力。我們今天所應當做的，不是站在老子思想之外指手畫脚，說“道” 是這是那，而是進入到老子思想的內部，幫助老子建立道論的哲學言說。建立老子道論的哲學言說，也 就是建立老子哲學的邏輯體系。我們將老子思想的表述視爲未經論證的命題，本文的目的即在于對這 些命題進行論證，使之成爲嚴格意義上的哲學。 【關鍵詞】老子 道家 道德 行動 《史記》卷一百三十《太史公自序》，歷舉太史公司馬談轉益多師，曰：“太史公學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楊 ① 何，習道論于黄子。”天官與《易》學可謂“究天人之際”，道論則“通古今之變”。太史公《論六家要旨》于其餘 五家褒貶間雜，獨于道家稱頌備至： 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其爲術也，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 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② ③ “精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便是王弼所謂“體道大通”的狀態。“其爲術也”，即通常所稱之“道術”， 《漢書》卷三十《藝文志》二《諸子略》道家類小序曰：“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 ④ 後知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也。”即此。由是可知黄子的“道論”，實際上是“道 論”之中包含“治術”，並非遺世獨立，飄然仙去，而是以“道”入世，致治太平，成爲所謂“治道”。 然而這樣一套精微的理論體系頗不見知于世，那些資質平庸的時君世主們常常不能理解抽象的“道論” 與權力的現實運用之間有什麽關聯，而將之視爲迂腐空洞的書生論政： 《呂氏春秋·執一》：“田駢以道術說齊，齊王應之曰：‘寡人所有者，齊國也，願聞齊國之政。’田駢對 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得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得材。願王之自取齊國之政也。駢猶淺言之 也，博言之，豈獨齊國之政哉！變化應求而皆有章，因性任物而莫不宜當：彭祖以壽，三代以昌，五帝以 ⑤ 昭，神農以鴻。’”高誘注：“皆以治世體道。” 《淮南子·道應》：“田駢以道術說齊王，王應之曰：‘寡人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 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爲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爲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 而已。雖無除其患，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此老聃之所謂‘無狀 ①司馬遷：《史記》，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3965頁。 ② 同上，第3965~3966頁。 ③王弼著，樓宇烈校釋：《老子道德經注》，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36頁。 ④班固：《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1732頁。 ⑤高誘注，許維遹集釋，梁運華整理：《呂氏春秋》，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470頁。 “道德”與“行動” ·13 · 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雨不及陰陽，陰陽 ① 不及和，和不及道。”許慎注：“道者，求之由，生之本也。” 《三國志》一《魏書》卷二十八《鍾會傳》裴松之注引何邵《王弼傳》：“于時何晏爲吏部尚書，甚奇弼，嘆 之曰：‘仲尼稱後生可畏，若斯人者，可與言天人之際乎！’正始中，黄門侍郎累缺，晏既用賈充、裴秀、朱 整，又議用弼。時丁謐與晏争衡，致高邑王黎于曹爽。爽用黎，于是以弼補臺郎。初除，覲爽，請間。爽 爲屏左右，而弼與論道移時，無所他及，爽以此嗤之。時爽專朝政，黨與共相進用，弼通儁不治名高。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