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皇权与法律-法学研究.pdf

中国古代的皇权与法律 以隋代前期为例的实证分析 张先 昌 内容提要：皇权与法律的关系在常态下，表现为皇权支配法律，法律又限制皇权；法律 维护皇权，皇权又尊重法律，二者相互制约又相互协调。中国传统社会有着较为完善的 限制皇权的制度，也有着严格的立法和司法程序。隋代前期的历史典型地反映了这个特 征。那种认为在中央集权君主专制条件下君主言出法随，任意赏罚，其权力不受法律约 束的观点是不正确的。 关键词：皇权 隋开皇律 隋文帝 　 　 权力与法律的关系，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国家政治关系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中国封 建时代的皇权处于各种权力的最顶端，皇权与法律的关系构成各种关系的核心，这种关系处理得 好坏，直接影响到国家的治乱兴衰。 本文以隋代前期即隋文帝杨坚统治时期 （公元 ５８１－６０４年）作为分析皇权与法律关系的主 要资料，其原因在于：其一，隋前期虽然只有 年时间，但却是公认的中国封建时代两千多年 ２４ 历史中政治清明、法制状况较好时期的代表，此期间皇权与法律的关系能够反映整个封建时代的 发展脉络和基本规律的一个侧面；其二，隋朝法制上承汉魏，下启唐宋，融汇南北，成为中国封 建社会后期法制的渊源与基本骨干，对东亚法制也产生重大的影响，有着典型意义；其三，选取 一个朝代的皇权与法律关系开展研究，有利于从不同的角度、更深的层次、全方位地挖掘二者关 系的内涵及本质特征，避免大而笼统、取舍材料任意等弊端。 一、学界关于皇权与法律关系的主要观点 对皇权与法律的关系进行研究由来已久。在现代学者中，著名法律史学家陈顾远先生在论述 中国法制之质的问题时说：儒家之人治，原指政治、道德、教育三者合一，不专责于在位之贤 否；但帝王卿相则以人治之言自负，一切只须合于礼，据于德，依于仁，皆可以意为之，固不必 有法可循。即有律矣，亦可以意曲之。臣下治狱，有时或不能违律而断，如汉有故纵、故不直之  江苏大学法学院教授。 ·１７８· 中国古代的皇权与法律 坐，唐有违法审判之笞皆是。“然人君则可弁髦法律而遂其私；盖以其为法之创造者，且并法而 〔 〕 １ 不守矣。” 在这里，陈先生就皇权与法律的关系主要强调两点：一是封建帝王作为法律的创造 者，固不必守法；二是封建帝王可以随意抛弃法律以满足个人之私欲，决不受法律的约束。 著名法律史学家张晋藩教授认为，中国法律的传统表现在多个方面，其中之一是 “法自君 出，权尊于法”。封建时代的法律，既是实现国家统治的工具，也代表着皇帝的权威。由于皇帝 “口含天宪”，是法律之所出，当然不会受法律的约束。不仅此，皇权还凌驾于法律之上，权力支 配法律，法律服从权力，这是由封建专制主义制度所决定的，也是由皇帝所掌握的经济的、军事 〔 〕 的、宗法的、宗教的等一系列权力所维系的。 ２ ２００５年，张教授把皇权与法律的关系概况为 “皇权至上的法制模式”：“自秦统一建立皇帝制度以后，历代都采取专制主义政体。君主发布的 诏、令、诰、谕、敕是法律的基本渊源，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是指挥国家一切活动和司法实践 的最有权威的根据。……在司法体系中，皇帝又是国家的最高审级，握有一切要案、大狱的最后 〔 〕 决定权，生杀予夺悉凭上意。”３ 著名历史学家刘泽华教授认为，王权是至上的，对它没有任何有效的、有程序的制衡力量； 王权又是无限的，在时间上是永久的，在空间上是无边的，六合之内，万事万物，都属于王权的 支配。在君主专制政体下，“君是法的主人，法是君的专利”；“古代的政令法律是转化为国家意 〔 〕 志的君主，君主言出法随，赏戮由心。” ４ 以上诸位学者从不同的方面和角度，分析了皇权与法律之间的关系，揭示了皇权的一些本质 特征，不乏精辟与深刻。但个别观点在笔者看来也是值得商榷的，主要有：第一，应该如何理解 “法自君出”，是否所有的法律都出自封建皇帝或者说由帝王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