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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論 緒 言 南宋劉子翬〈試梁道士筆〉云：「善將不擇兵，善書 不擇筆。」善於統率部隊的將領，不必選兵即能打勝仗； 擅長書法的大家，不必選筆自能揮灑自如。這話說得不 錯，韓信與漢高祖劉邦論兵之時，劉邦問：「如我能將幾 何？」韓信說：「陛下不過能將十萬。」劉邦反問：「於 君何如？」韓信回答：「臣多多而益善耳！」劉邦笑道： 「多多益善，何為為我擒？」韓信云：「陛下不能將兵而 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擒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 人力也。」 不論善將兵的韓信，或善將將的劉邦，他們精通領導 統御，確實得之「天授」，並非仰仗後天學習的「人力」； 然而天才本是不世出，任何專業學門，既然號稱專業，就 有其特殊性，若缺乏前人啟蒙指引，並為之建立施行通 則，光是要等待不世出的天才來創新突破，那麼這項專業 必因後繼無人而沉寂消亡；這也是為什麼孟子會強調：「不 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而韓愈要說：「莫為之前，雖美 而不彰；莫為之後，雖盛而不傳」的原因。 4 古典散文導論 再者，即使是稀世的寶玉，若沒經過琢磨加工，仍然 只是一塊頑石，難以散發出動人的光輝。王安石筆下的方 仲永，沒人教導，自己就會寫字題詩，的確是神童，但他 卻在長期缺乏受教的情況下，泯沒成為一介凡夫。所以不 論各行各業，要成就一點氣候，總得「祖師爺賞口飯吃」； 但美好的才質，若指望成器，仍須厚殖學養，積貯實力； 即使深思熟讀同一部好書，由於時空環境的轉換，人生閱 歷的成長，也都會不斷增進個人的生命能量。「文章由學， 能在天才；才自內發，學以外成。有學飽而才餒，有才富 而學貧。學貧者，迍邅於事義；才餒者，劬勞於辭情。」 因此劉勰說：「才為盟主，學為輔佐；主佐合德，文采必 霸。」而古文必須透過學習，資之深以取之左右逢其源， 理亦如是。 雖然陸游 〈春殘〉詩云：「庸醫司性命，俗子議文章。」 似乎談論文章寫作者，皆不脫三家村夫子之流；但果真「文 無定法」、「文成法立」，文章實不可論嗎？須知「文無 定法」並不等於行文無法；「文成法立」也未必文成即有 法立。偏執「文無定法」，實際上是否定前修樹立典範的 可貴；主張「文成法立」，實際上是否定承先啟後的功能， 而沒有典範與承啟，也就無所謂學習與超越了。文章從最 高層次來說，是可以全然無法的，但無法仍須從有法開 始，此亦所謂「超乎象外，得其環中。」這是行文的自然 規律，唯其秉持「敢將詩律鬥森嚴」的勇氣，不刻意畏避， 也才有視規律如無律的希望。 漢代程不識軍紀嚴明，部隊往往不得休息，遠遠不如 緒 論 5 李廣治軍從容，而匈奴反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隨李 廣，願為之死，但程不識卻有一針見血的評論說：「李廣 軍極簡易，然虜猝犯之，無以禁也；我軍雖煩擾，然虜亦 不得犯我 。」畢竟像李廣的才氣也是教不出來的，因此對 初學者而言，站樁、蹲馬步固然是枯燥死板的差事，卻是 入門最受用的基本功。 這份手稿，寫作時間很早，字數不多，內容淺白，並 未援用新近學術論文格式，目的是為中文系新生而寫，我 在平時上課也會從中舉幾個例子做說明，但總嫌單薄，於 是擱在書袋好一段時日。感謝研究生卓伯翰、林宏達願意 代為打字、排版，於是我再校對一過，並增加附錄，託由 秀威資訊科技以新型出版方式發行。 「聞鐘始覺山藏寺，傍岸方知水隔村。」此聯既是寫 景，也未嘗不道盡生命高峰需努力跋涉不輟，且讓這本小 書當成我從事學術研究的一段記錄吧。 林伯謙 于東吳愛徒樓 6 古典散文導論 目次 緒 言 3 第一章 散文的名義9 第二章 散文的流變17 一、先秦 18 二、兩漢 20 三、魏晉南北朝 21 四、唐宋24 五、明清 29 第三章 散文的讀法33 一、了解作者 34 二、明辨體製 39 三、賞析作品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