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对中庸一篇结构的分析-东吴大学.DOC

儒學、宗教、文化與比較哲學的探索 ──賀劉述先教授七秩壽慶── 東吳大學哲學系、中央研究院文哲研究所、 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台灣大學東亞文明研究中心 合辦 二零零四年六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五日 朱子對《中庸》一篇結構的分析 陳榮開 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 朱子將《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四者編在一起，名其書為《四書章句集注》，這是眾所周知的。所謂的《四書章句集注》，其實是《大學章句》、《論語集注》、《孟子集注》和《中庸章句》的合稱，這在學者之間也是家喻戶曉的事。然而，四者之中，《大學》、《中庸》稱「章句」，而《論語》、《孟子》稱「集注」，原因何在，卻未必盡人皆知其詳。舉例而言，北京中華書局《新編諸子集成》第一輯有《四書章句集注》一書，書中的〈點校說明〉，即有如下的說法：「《大學》、《中庸》的注釋稱『章句』，《論語》、《孟子》的注釋因引用二程、程門弟子及其他人的說法較多，稱『集注』。」 此說稱朱子的《論語集注》和《孟子集注》在博採前說一方面較《大學章句》和《中庸章句》者為多，固屬事實； 然而，只解釋了前兩者所以稱「集注」的理由，卻一語未及後兩者所以稱「章句」的原因，便是有欠完整。 相對之下，《四庫全書》為《四書章句集注》所撰的〈提要〉便較為完整。其說如下： 《大學》古本為一篇，朱子則分別經傳，顛倒其舊次，補綴其闕文；《中庸》亦不從鄭註分節；故均謂之「章句」。《論語》、《孟子》融會諸家之說，故謂之「集註」，猶何晏註《論語》，裒八家之說稱「集解」也。 此說較前說為完整在於它不僅解釋了《論語集注》和《孟子集注》所以取名的理由，更指出了朱子曾對《大學》和《中庸》二書與以剖析章句的事實。正因所曾進行的這項工作，朱子方才以「章句」之名，稱其所注《大學》、《中庸》二書。 《四庫提要》的這個說法當然是有根據的。朱子自己的《文集》之內，便有〈記大學後〉和〈書中庸後〉兩篇文章，從中即可窺見兩書所以取名「章句」的原委。前者載： 右〈大學〉一篇，經二百有五字，傳十章。今見於戴氏禮書，而簡編散脫，傳文頗失其次。子程子蓋嘗正之；熹不自揆，竊因其說，復定此本。蓋傳之一章釋「明明德」，二章釋「新民」，三章釋「止於至善」，以上並從程本，而增《詩》云「瞻彼淇奧」以下。四章釋「本末」，五章釋「致知」，並今定。六章釋「誠意」，從程本。七章釋「正心修身」，八章釋「修身齊家」，九章釋「齊家治國平天下」，並從舊本。序次有倫，義理通貫，似得其真，謹第錄如上。其先賢所正衍文誤言，皆存其本文而圍其上，旁注所改，又與今所疑者並見於釋音云。新安朱熹謹記。 這裡所謂的「經二百有五字，傳十章」、「簡編散脫，傳文頗失其次。子程子蓋嘗正之；熹不自揆，竊因其說，復定此本」、「五章釋『致知』，並今定」，也就是《四庫提要》所謂「朱子則分別經傳，顛倒其舊次，補綴其闕文」的意思。 同樣地，《四庫提要》所言的「《中庸》亦不從鄭註分節」一點，也可以在〈書中庸後〉一文裡找到根據。其文曰： 右〈中庸〉一篇，三十三章。其首章子思推本先聖所傳之意以立言，蓋一篇之體要；而其下十章，則引先聖之所嘗言者以明之也。……至十二章，又子思之言；而其下八章，復以先聖之言明之也。……二十一章以下至于卒章，則又皆子思之言，反復推說，互相發明，以盡所傳之意者也。……熹嘗伏讀其書，而妄以己意分其章句如此。竊惟是書子程子以為孔門傳授心法，且謂善讀者得之，終身用之有不能盡。是豈可以章句求哉？然又聞之，學者之於經，未有不得於辭而能通其意者。是以敢私識之，以待誦習而玩心焉。新安朱熹謹書。 這裡朱子除了扼要地鈎勒出他的三十三章的分章之法外，更坦言其「妄以己意分其章句如此」。這些都可見得《四庫提要》的說法絕非無的放矢。 儘管如此，《四庫提要》的解釋仍不免僅著眼於朱子對兩書所作的形式上的改動，卻沒有進一步深究朱子所以稱其書為「章句」的內在的理由。相反地，錢穆氏在所著的《朱子新學案》中引述〈記大學後〉和〈書中庸後〉兩文的同時，卻不但指出了朱子的《大學章句》和《中庸章句》原稱《大學解》和《中庸解》，「後乃特稱章句」的事實， 更斷定「是朱子為此兩書重分章句，乃其特所注意，故特以章句名也。」 可見，與《四庫提要》不同，錢氏顯然以為朱子所以稱其書為「章句」，其中實寓深意。眾所周知，朱子數十年精力盡瘁於《四書章句集注》之上，而注釋過程中所牽涉釋音、訓詁、考據、義理、辭章的種種工作也是多方面、多層次而相當複雜的。在這諸多的工作當中，朱子對《大學章句》和《中庸章句》所「特所注意」者並非其他，而是他「為此兩書重分章句」的一項。朱子名其書為「章句」，所欲強調的就是這一點。錢氏此一直透朱子用心所在的觀察固然是深刻不過的，只可惜引而不發，再沒有進一步的闡析。 誠然，朱子對其重分章句一事特所注意。然而，他之所以如此，有沒有特殊的理由？其理由為何？此外，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