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传统、权威格与宗教性的伦理.PDF

傳統中華文化與現代價值的激盪與調融(二) 《宗教倫理與儒學傳統》 文字傳統、權威人格與宗教性的倫理 李弘祺* 一、引言：東西科學思考模式不同 日本東京大學的中山茂教授比較中日和西方科學傳統，認為東、西科學思考的模式 有一個不同：東方人重資料的收集，喜歡就文字作思考；而希臘及羅馬帝國以降的西方 科學研究，則以辯論為其特色。這兩種作學問的風格決定了東西方科學研究的方向。1 這個說法有其令人欣賞的特點。當然認為中國的學術傳統缺乏逞口舌之雄辯的傳 統，不重演說或修辭（rhetorics ）技巧，則仍有待商榷。佛教傳入中國，對中國發生較 為深遠之影響者如主張俗講，是大家都相當熟悉的。即使從玄學或東漢黨錮清議發展出 來的清談，也反映了魏晉南北朝貴族重視講話技巧的風尚。不過，仔細考察當時的講經 或清談，似乎可以看出當時人所關心者在於技巧本身，至於內容的是非和論辯之間的關 係就比較不受到重視。 唐代以後，對說話技術之重視逐漸淡薄，不再像魏晉南北朝的貴族時代那樣佔據社 會生活的重要地位。中國歷史上本來就鮮有以論辯或演講為名的大學者，迨宋明理學興 起後更是如此。陸象山的講學算是一個異數，明代中葉以後盛行大型講會，往往吸引數 百人甚至上千人聽講。但是，我認為講會之風的思想源頭，是朱熹等人一脈相承的講學 傳統。這種傳統可以由流傳的語錄中略窺一二，往往是少數人圍著老師問道講經，不主 張辯論，而以對話為主體，因此和佛教的普講有所不同。東林講會的會約固然讓我們看 出其井然有序、齊肅如儀的景象，但主要仍在聽講解，而少有論辯： 大會…..恭捧聖像，懸於講堂。午初擊鼓三聲，各具本等冠服詣聖像前，行四拜 禮。隨至道南祠，禮亦如之。禮畢，入講堂，東西分坐，先各郡各縣，次本郡， 次本縣，次會主，各以齒為序，或分不可同班者退一席，俟眾已齊，集東西相對 二揖。…… 每會推一人為主，說《四書》一章。此外有問則問，有商量則商量，凡在會中， 各虛懷以聽，即有所見，須俟兩下講論已畢，更端呈請，不必摻亂。 2 從這兩段話可以看出，講會的精神在於透過禮儀來創造肅穆的氣氛，好接受講者的論 述，並不鼓勵論辯。事實上，認為有問題必須待會後私下請益，不應打擾會場嚴肅的氣 氛，而且要「虛懷以聽」。 中國這種反對論辯的為學態度自然無法發展出成套的辯論方式和規則，認為任何一 種反對意見都是紛亂的根源，必須壓制。這和西方傳統大學裡頭各式各樣的口試、辯論 確是大相逕庭。我這裡引一段有關西方口試的話，做一個比較： 學位的頒授視學生是否已經上完一系列的演講。其次，他必須參加過一些辯論（例 如：Sophomes-Inceptions, Determinations及 Quadragesimals 。第三，他必須通過 幾題口試（例如牛津大學考邏輯時用的 Priorums及 Postiorums ）。第四，他必須 * 美國紐約市立大學歷史系教授。 1 Shigeru Nakayama, Academic and Scientific Traditions in China, Japan and the West (Tokyo: University of Tokyo Press, 1984), pp.3-16. 2 引自高桂、許獻等編：《東林書院志》，光緒7 年（1881 ）刊本，卷2 。按「東林會約」是顧憲成所訂。 這裡依年齡排定坐位的辦法，一定會讓人想起陸象山在書院講學也採用類似的安排。 1 傳統中華文化與現代價值的激盪與調融(二) 《宗教倫理與儒學傳統》 演講三個訂好的題目，例如 Clerums或其他講章。 3 從這麼一段簡短的紀錄，我們可以看見西方大學裡頭對演講及論辯的重視，因此產生各 色各樣的辯論方式。這其實有點像明清之於八股文，因此我們不必認為口試當面的辯論 就一定是較為優越的方式，但是東西方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