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战场.PDF

尋找一片寧靜─山海交錯在香港 三國戰場 胡延（香港城市大學 邵逸夫圖書館） 在《三國演義》的渲染下，漢末三分成為中國史上最富戲劇性的時 代。大部分人（包括筆者在內）對三國歷史的認識都從這小說（也許還有 電腦遊戲）開始，儘管內中攙雜不少穿鑿附會的情節。以小說代替歷史固 然無稽，但以史實批駁小說更是走火入魔，就像考證古墓中的頭骨到底是 賈寶玉的還是林黛玉的一樣荒謬。不過把文學作品跟「正史」對比一下， 有時可以互補不足，或者歷史比小說更有趣；箇中得著，頗有「欣然忘 食」的境界。今人論三國者已多，由道統誰屬到人事管理，巨細靡遺。赤 壁官渡等大戰，論者已多；其實小道亦有可觀，不妨顛覆一下傳統，看看 一些「小戰」，以小說為主，以歷史作輔；在三國戰場的細節中，發掘真 實與藝術的對比，解讀其中的政治與人情。 馬到功成 《三國演義》中的戰將，以關羽著墨最多，形象鮮明，堪稱小說的首 席武生，更成為後世忠義的化身，進而吃通黑白兩道，被官民奉若神明。 他的畫像、雕塑，或從容綽刀在手，或端坐觀春秋，都是一派正氣凜然， 神聖不可侵犯。畫家的下款，甚至標明「沐手敬繪」；戲班中人扮演關 公，「開面」後也不苟言笑。雖然他也曾敗降曹操，下場更是敗走麥城， 被孫權所殺，卻無損他的神勇形象。關羽身長九尺，髯長二尺；丹鳳眼， 臥蠶眉；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使一口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跨下嘶風赤 兔馬，好一個威風凜凜的「關聖帝君」。如果斬黃巾小頭目不算，那關羽 初試啼聲之作應該是溫酒斬華雄。 當日諸侯討伐董卓，被華雄連斬數將；聯軍人心震動，關羽毛遂自 city article 330 第七章　城大人創作 331 薦，「（曹）操教釃熱酒一盃，與關公飲了上馬。關公曰：『酒且斟下， 某去便來。』出帳提刀，飛身上馬。眾諸侯聽得關外鼓聲大振，喊聲大 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眾皆失驚。正欲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 軍，雲長提華雄之頭，擲於地上，其酒尚溫。」關羽怎樣取勝，完全沒有 細節，反正是小菜一碟；以華雄烘托關羽的神勇，是很出色的暗場描寫。 關羽後來敗降曹操，書中對他「斬顏良、誅文醜」有比較詳細的描 繪。袁紹手下猛將顏良連勝曹營數將，曹操不得不出王牌。「顏良正在麾 蓋下，見關公衝來，方欲問時，關公赤兔馬快，早已跑到面前；顏良措手 不及，被雲長手起一刀，刺於馬下。」後來「與文醜交馬，戰不三合，文 醜心怯，撥馬遶河而走。那關公馬快，趕上文醜，腦後一刀，將文醜斬下 馬來。」 其實關羽之勝不無僥倖，甚至有取巧之嫌。我們不知道華雄的真正 「死因」，但顏良文醜都不是死於關羽手下，而是死於赤兔馬蹄下！關羽 不過憑馬快把對手殺個措手不及而已。有理由相信，要是赤兔馬上換了張 遼或者許褚，後果會一樣。顏良還有可能死於自負，或者，關羽不顧戰 場規矩。所有小說中戰將交鋒，都會互通姓名，因為人人都不屑殺無名小 卒。關羽竟然二話不說便手起刀落，實在有失大將風範。文醜之死，除了 馬兒不夠班，還有「心怯」。他怯於關羽的往績，卻忘了關羽的馬快，在 心理上早輸了。 人馬合一 戰馬再快，也得鞍上人配合；騎功差的話，隨時墮馬。如果赤兔是短 途馬王，關羽就不愧金牌騎師。不過這一切還得一個小零件的配合：馬 蹬。中國用騎兵，大概始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為了與匈奴等遊牧民 族作戰，不得不「師夷之長技以制夷」。當時還沒有發明馬蹬，騎兵必須 雙腿緊緊夾住馬背，以便保持平衡，故以「髀肉復生」形容久疏戰陣十分 形象化。早期騎兵以弓箭為主要武器，優點是調動快速靈活，也可以衝散 敵陣；但士兵之間真正的格鬥，卻是下馬對決。因為既要控制戰馬又要兼 顧戰鬥絕對是高難度動作，戰馬大概也不懂得配合鞍上人的十八般武藝而 走位，即使是奧運花式馬術冠軍都不可以。肉搏戰時高高在上的騎兵佔不 了甚麼便宜，戰馬其實是個龐大而脆弱的目標。 尋找一片寧靜─山海交錯在香港 馬蹬的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