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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农村的区域差异* ——村庄社会结构的视角 ■贺雪峰 ［内容提要］中国农村村庄社会结构具有明显的区域差异，从村庄社会结构的视角看，中国农村可以分为 南方、中部和北方三大区域，其中南方地区多团结型村庄，北方地区多分裂型村庄，中部地区多分散的原 子化村庄。区域村庄结构的差异与不同区域生态环境和村庄历史有关。通过村庄社会结构的研究，可以 比较好地揭示出中国农村区域的社会和文化特质，从而可以为中国农村社会学研究提供一个较为恰当的 中层理论模型。从村庄结构角度来讨论中国农村区域差异，不仅是理解中国农村的重要步骤，而且是理 解中国的重要一环。 ［关键词］村庄社会结构 农村区域差异 生态 村庄史 宗族 一、导论 也不够深入，政策部门则基本上没有关注到这种 差异，并因此对自上而下的各种政策、法律和制度 中国是一个巨型国家，不同地区差异很大。 在不同结构村庄实践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机制及结 构成中国区域差异的原因很多，择要来说，经济发 果的差异颇不敏感，相关方面的研究甚至还没有 展水平、历史文化条件、自然地理环境、种植结构、 起步。 开发早晚、距权力中心远近等等，都是形成中国区 笔者及所在学术团队最近十年一直在全国 域差异的重要原因。从现象上看，中国农村区域 农村开展广泛的驻村调研，累计驻村调研时间超 差异尤其表现为东中西部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和 过两万个工作日，调研地点遍及中国绝大多数省 南中北方村庄社会结构的差异。当前国内学界和 市自治区。长期驻村调查使我们关注到了之前 政策部门对中国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的东中西部差 没有意识到的若干重要学术和政策问题，这些问 距比较熟悉，且国家统计局的相关数据即是按东 题大多属于调查的意外。其中，以村庄结构差异 中西部分别统计的。虽然国内学界对中国农村南 为核心的南中北方农村差异的发现，即属这样的 中北方的差异也有一定的研究，但总体来讲，学界 意外。 对基于村庄社会结构的南中北方差异研究颇少， 早在20 世纪90 年代中后期，笔者在湖北荆 □ 108 经 济 社 会 门观察村委会选举，发现村民在选举时缺少组 合，其主要功能是红白事上的互助。不同血缘群 织，投票几乎完全是随性行为。且正是大力推进 体之间具有竞争关系，笔者将村庄内的这些小型 ② 村民自治的90 年代，湖北农民负担快速增加。显 血缘群体统称为“小亲族”。 一个自然村一般都 然，选举没有增加农民抵制不合理负担的能力， 有数个相互竞争的小亲族，从社会结构上看，这 相反，因为农民过于分散，选举出来的村干部在 样的村庄是分裂型村庄。 与县乡交涉中，无法得到农民强有力的组织支 这样，从结构上看，我们发现有三种不同类 持，不得不依附于县乡，乡村很快结成利益共同 型的村庄，一是湖北荆门原子化程度很高的分散 ① 体。 湖北荆门农民的这种分散状态为原子化状 型村庄，二是江西宗族性的团结型村庄，三是北 态，从村庄社会结构上看，这样的村庄可以称为 方农村以“小亲族”为基础的分裂型村庄。村庄 分散型村庄，即在村庄内部缺少紧密相连的具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