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百道判.pdf

臺灣師大歷史學報 第 45 期 2011 年 6 月，頁 41-72 － * 陳登武 摘要 本文選擇以白居易作為唐代的一位「知識人」進行考察。通過他為參 加「書判拔萃科」的科舉考試所模擬的「百道判」，分析他對唐律的理解與 詮釋。 「百道判」是為應考「書判拔萃科」而作的練習題，其中頗有以模擬的 獄訟案件，或經學、史籍所載的概念、掌故或史事，假設兩難情境之議題， 續以判詞論述，從而展現其對於維護禮教倫理和法律秩序的態度與看法。 本文大致就「百道判」中直接涉及「純粹法律類型」的判進行分析， 以闡述其推理與論述。白居易判詞的法律推理，明顯有以下幾個特色值得 注意：一、重視違法事實的釐清。二、注意罪刑輕重的區分。三、採取 「息訟」、「無訟」的態度。四、兼顧儒家禮教與法律規範。 關鍵詞：唐律、白居易、百道判、法制史、法律推理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本文為筆者97年度國科會研究計畫之一部分，原計畫名稱為「法律推理與禮教秩 序─白居易『百道判』新釋義」，獲得行政院國科會補助，計畫編號：97-2410-H- 003-112-MY2 ，特此致謝！本文撰寫過程，高明士先生提供許多指正意見，筆者受 益良多，特表敬謝之意。又兩位匿名審查委員給予諸多寶貴意見，俾使拙文得以減 少疏失與錯誤，謹致謝忱。） - 42 - 臺灣師大歷史學報 第 45 期 一、緒言 由於中國古代文人身份與職務性質的多元性，本文總稱其為 「知識人」。白居易是唐代著名的士大夫、詩人、文學家，同時也 是從政官員。本文選擇以他作為唐代的一位「知識人」進行考 察。通過他為參加「書判拔萃科」的科舉考試所模擬的「書判」， 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百道判」，分析他對唐律的理解與詮釋。 唐人有很多機會需要「試判」，包括進士及第後，到吏部報到 時所進行的「關試」；銓選制的平選常調；「科目考」中的「書判 1最後，流外入流也要「試 拔萃科」與「平判科」，都要「試判」； 2其中，只有「書判拔萃科」考判三道，難度最高；其他都 判」。 只試二道，比較簡單，尤其是「關試」，所考「判」二道，常流於 形式，甚至曾出現抄襲、代考，以致考生多人判文竟一模一樣； 甚或有繳交白卷者。3 4 正因為唐人試判機會多，因此，相關習作範本也很多， 《文 5 鄭樵 苑英華》、《全唐文》兩書中所收的判就約一千二百多道。 《通志》收錄多家多卷唐代「案判」，並總結說：「凡案判一種二 6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張鷟的《龍筋鳳髓判》和白 十部七十九卷」， 居易的「百道判」。 1 參王勛成，《唐代銓選與文學》（北京：中華書局，2001 ），頁295-296 。 2 唐‧李林甫編撰，陳仲夫點校，《唐六典》（北京：中華書局， 1992 ），卷2 ， 〈即部郎中〉，頁 36 。 3 參王勛成，《唐代銓選與文學》，頁7-9 。 4 不少士人背誦大量的判文範本，準備應考時套用。張鷟《朝野僉載》記載武則天朝 詴判的一個趣聞：「周天官選人沈子榮通判二百道，詴日不下筆。人問之，榮曰： 『無非命也。今日誦判，無一相當。有一道頗却，人名又別。』至來年選，判水 磑，又不下筆。人問之，曰：『我誦水磑 ，乃是藍田，今問富帄，如何下筆。』聞 者莫不撫掌焉。」參張鷟著，趙守儼點校，《朝野僉載》（北京：中華書局， 1997 ），頁93 。 5 參看吳承學，〈唐代判文文體及其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