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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4 中华海洋文明论发凡 杨国桢 摘 要：海洋文明是人类源于直接与间接的海洋活动而生成的文明类型。海洋文明是中 华文明的源头之一和有机组成部分，抑或只是中国现代化进程外源推动的新文明因素，这是经 济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实现现代化提出的问题。重新审视海洋文明的概念内涵，进行修正和重 构，掌握学术话语权，是一个具有创新性和重大意义的任务。 关键词：海洋文明；概念内涵；现代化；全球化 中图分类号：K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804（2013）04-0043-14 人类对自己创造的文化与文明，有着多种多样的诠释，学术界至今还没有作出公认的定义。文化与文 明是一对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但在历史和现实生活中，往往被视为同义词，没有严格的区别。学者 们从不同的角度区分了文化与文明，认识并不一致；而文化与文明作为自清末从西方转输到中国的新概 念，内涵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状况也深深地影响到中国学者对海洋文化和海洋文明概念的界定。 中国学界对海洋文明的认识和研究是从20 世纪初引进西方社会科学理论开始的。受西方论述和 传统陆地思维的双重制约，中华海洋文明的研究长期处于边缘的地位，没有形成适合中国国情的海洋文 明理论建构，本土学术资源的发掘和学术成果的积累都相对匮乏，不成系统。以至今日，在前期力量准 备不足的情况下承担国家的海洋文化建设的使命，面临巨大的挑战。什么是海洋文明？海洋文明是中 华文明的源头之一和有机组成部分，抑或只是中国现代化进程外源推动的新文明因素？这个问题涉及 到中华文明起源、发展脉络和内部结构的历史认识，关系到为何建设海洋强国的基本判断，有必要从理 论上给予说明。 一、西方的海洋文明观念 海洋文明是西方学者在总结大航海时代以来海洋历史作用时形成的概念。汤因比曾说“：西方划时 作者简介：杨国桢，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福建厦门，361005。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海洋文明史研究”(09JZD0015)阶段性成果。 43 史史学学··文学文学 代的发明是以‘海洋’代替‘草原’，作为全世界交往的主要媒介。西方首先以帆船，然后通过轮船利用海 ① 洋，统一了整个有人居住的以及可以居住的世界，其中包括南北美洲。”西方世界性大国的崛起，凸显了 海洋在人类社会与文明发展的地位，“当海洋这一根本能量在16世纪突然爆发后，其成果是如此深巨， ② 以至于在很短的时间内它就席卷了世界政治历史的舞台”。与欧洲人文主义兴起、宗教改革、经济社会 转型相呼应“，自由的海洋与自由的国际市场在自由这个观念中汇合了……随着机器的发明……巨大的 海权同时成为巨大的机械力量……工业革命把那些从海洋这一元素中诞生的海的儿女变成了机器制造 ③ 者和机器的奴仆”。 在西方知识体系中，早期文明开始于两河流域和尼罗河畔的河流文明。“海洋文明”一词首见于希腊 语，被用于总结克里特岛上依赖海上商业、海盗劫掠和殖民征服起家的米诺斯文明（公元前3000 ～公元 前1400年）。古典文明时期（公元前1000 ～公元500 年），位于亚、非、欧三大洲之间的地中海是文明世 界的中心。米诺斯文明及后继的迈锡尼文明中的海洋商业文明因素为希腊文明和罗马文明所继承。中 世纪文明时期（500 ～1500年），北欧“蛮族”维京人的海上崛起，创造了300 年（800 ～1100年）的“海盗时 代”。14世纪，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城市共和国以海上贸易为立国基石，依赖海洋发展商业文 明。近代文明时期，海洋文明中心从地中海转移到大西洋沿岸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西班牙，继起的 西欧低地国家荷兰和岛国英国，导致大西洋经济的兴起。随着欧洲的扩张和征服，非西方世界被纳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