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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親情與文學 三人餐桌 徐嘉澤 悶熱的廚房內一個圓凸著肚子，偌大身軀的男人，站在大炒鍋前，額頭微涔 著汗，桌上已經擺上了剛上桌的鹹蛋苦瓜、薑絲炒大腸、糖醋排骨，那男人從鹽 罐中舀了些許鹽，又添了些醬油，輕快流利的用鍋鏟翻攪著鍋內的雞肉，最後快 速的灑上蔥花和辣椒調色，將一盤冒著熱氣的宮保雞丁往桌上一擱，他朝樓梯間 大聲地吆喝著小孩下來用餐：「下來吃晚餐了，阿和。」 隔著一扇拉門外，那男人的老婆在外頭幫客人理髮，那味道像拉長的手臂及 力的往外延伸，一攫住人，便順著鼻子爬伸進去，那女人的胃順著氣味翻攪著， 「肚子餓了呢！」她心裡思忖著，瞥向椅子上另一個客人，再忍耐一會就能吃飯 了。 樓上跑下一個二十六歲左右的年輕人，下了樓，先開了拉門看了一眼，那母 親繼續剪著頭髮，電風扇嗡嗡作響，電視傳出人聲，客人專注的看著鏡子，另一 個坐在椅子上，呼吸配合著電風扇的聲音一吸一吐著沉重的氣息，他關上拉門進 到父親在的廚房，桌上擺著熱騰騰冒著煙的菜餚。 那父親要他嚐嚐：「味道如何？會不會不夠味？現在味道都嚐不出來，都只能 憑感覺加。」 那青年長了一口鹹蛋苦瓜說著：「味道很好啊！」 「不會太鹹嗎？」她父親擔心地追問著，邊用手將臉上的汗拭去。 「不會啊！剛好。」那青年從冰箱倒了些冰水去暑，廚房內的熱氣不斷圍繞著， 就像嘴裡的味道一樣，有些濃得散不開，一直到他喝下了口水才覺得輕鬆，「爸， 要不要喝一點？」 他父親搖了搖頭，那青年夾了另一道菜吃著。 那父親像是想到什麼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今早他才去市場挑了條新鮮的 魚，那魚陳列在台子上，新鮮的鰓ㄧ張一合的，魚鱗散發著銀亮的片面，他抓起 一條魚，那魚大大地擺動尾鰭，那魚商說著：「頭家你很識貨呢！這條魚很新鮮， 今早才捕起來的。」 1 他定定地抓起那條魚，要老闆幫忙去掉魚鱗和內臟，老闆用刮板快速來回在 那肥碩的魚身上刮下鱗片，接著用魚刀從腹部一刀，掏出了內臟，用身旁的水隨 意沖了一下，便交到那父親的手上。 那父親燒了一鍋開水，從流理台取出砧板，將冰箱的魚放在上頭，將魚快速 的切成幾塊，放進薑絲、撒了些鹽和味素，將魚丟入。那青年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走進拉門拉開朝外瞧了一眼，原本坐在小板凳上的客人已經坐在理髮椅上。 那母親看了他一眼說著：「你和爸爸先吃。」此刻的她肚子像在湯裡沸騰的 魚一般，咕咕作響著，她嚥了口水，繼續專注地剪著客人的頭髮，那青年拉上拉 門前，外頭又走進另一個客人，坐著原先那小板凳空下來的位置。 那青年回到廚房說著：「還有客人，爸一起先吃啦！」 那父親看著沸騰著中的魚湯，醫生囑咐他不能吃太鹹太辣有刺激性的東西， 不能抽菸喝酒嚼檳榔，不能熬夜太疲累……不能，他記不太得了，現在能做的除 了喝普通的白開水之外大概就是等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將做好的湯端上飯桌。 「現在吃什麼都沒味道了，吃這些做什麼？」那父親說著，不自覺將桌上的 菸點著，深吸了一口又將菸置在菸灰缸中。 廚房內的熱氣悶在裡頭散不去，那青年不知該怎麼回應，生硬地回著：「爸， 不然喝點綠茶好了可以抗癌。」他站起身來要去拿茶包，那父親說著：「你吃飯 就好了，我自己來。」 那青年看著眼前的父親，整個下頦經過一次手術被割除，現在是用人工的下 巴，整個口腔內側原本都包覆著癌細胞，曾經存在的部位如今已不再存在，或許 說被其他存在的物體所取代，但是癌細胞卻向四處逃竄，動過手術之後，醫生仍 無情的宣布癌細胞擴散到淋巴腺，那父親的人工下頦外頭用大腿割除下來的皮膚 包覆著，臉上兩層差異性的顏色，他將口罩戴了起來，僅露出眼。那父親回憶著 那口中的味蕾，鼻息間聞進的味道，他被割除的半截舌頭，似乎觸動到那不存在 的物體，不存在的口腔似乎分泌出口水，他吞嚥了口水，但喉間卻感到刺痛，那 場關於美食的夢境消失了。 2 桌上的食物閃著油光，那青年細心吃著，卻不時注意著父親的舉動以及從拉 門小縫間瞥向外頭的母親，剪髮椅被橫放下來，母親正在幫客人剃鬍渣。他看見 母親開著一盞燈，白盞的燈將光全照在客人臉上，他母親專注的抹上一層薄薄的 刮鬍膏。 「還不來吃，飯菜都要涼了。」那父親探頭朝外看了一眼，音量大小恰巧的 落入到那青年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