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与唐宋社会经济.docx

茶叶与唐宋社会经济林文勋云南大学载《漆侠先生纪念文集》 恩格斯在论述到铁剑时代到来和铁在人类社会中的重大作用时说：“铁剑时代，但同时也是铁犁和铁斧的时代。铁已在为人类服务，它是在历史上起过革命作用的各种原料中最后的和最重要的一种原料。所谓最后的，是指直到马铃薯的出现为止。”①依据这一论述，继铁器之后，马铃薯是在人类社会经济发展中起过革命性作用的东西。作为一种今天看似极为普通的农作物，马铃薯之所以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盖因其为一种高寒山区粮食作物。它的种植，扩大了生产空间，使粮食产量成倍增加。以此通观中国古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在明清时期马铃薯和玉米传入中国之前的唐宋两代，茶叶便已在社会经济发展中起到了某种革命性的作用。法国著名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认为：“茶在中国与葡萄在地中海沿岸起的作用相同，凝聚着高度发达的文明。”②确实，茶叶既是唐宋社会农业生产发展和文明进步的结果，又反过来引起了整个社会新的变化和发展。这种影响，不仅及于经济领域，而且对政治、军事、思想、文化乃至社会生活都无所不有。限于篇幅，本文集中探讨茶叶对唐宋社会经济发展所起的巨大作用。其他问题容俟另文讨论。一、茶叶与山区开发 在唐宋农业土地的开发过程中，出现了梯田、圩田、架田、葑田、沙田、海田等一系列新的土地名称。从表面上看，似乎仅增加了一些新垦殖的土地，实际上则反映了人们开始与山争地、与水争田，预示着社会生产力由平原、坝区向丘陵、山地和水域的转移。 社会生产力由平原、坝区向丘陵、山区转移的直接结果便是山区的开发，梯田的出现则是其显著标志。据史籍记载，唐宋时期，特别是宋代，在江南东路、福建路、川峡四路等地都出现了梯田③。可见，南方山区的开发已具有一定的普遍性。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①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5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②布罗代尔：《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中译本第298页，三联书店1992年11月版。③参见漆侠：《宋代经济史》上册第64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一般来说，由于自然条件的制约，山区的开发较平坝区的开发更为艰巨。在马铃薯、玉米等山区高产粮食作物未传人之前，适应山区的生态特点，种植经济林木显然要比种植粮食作物更为简便，效益也更为显著。宋代四川九陇县税户牟元吉，“自来只以佃食茶园为业”，而不种植粮食作物，原因是，“其茶园偏峻，不任种植诸般苗色”，只好“逐年举取人上债利粮食，雇召人工，两季薅铲”，种植茶叶，“指望四月小满前后，并纳诸般税赋”①。从茶叶来看，它是一种优良的经济作物。这种作物对地理位置、土壤、气候条件有很高的要求。从气候来说，茶叶主要生长于摄氏二三十度的温热地区；就地理位置和土壤而言，适宜于丘陵、山地种植。直到今天，茶叶仍主要种植在丘陵、山地。对于茶叶的此种自然属性，唐宋时期的人们已有深刻的认识。陆羽《茶经》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韩鄂《四时纂要》讲：“大概宜山中带坡峻。若于平地，即须于两畔深开沟垅泄水，水浸根必死。”宋子安《东溪试茶录》也说：“茶宜高山之阴，而喜日阳之早。”赵汝砺《北苑别录》强调：“茶性恶水，宜肥地斜坡阴地走水处。” 唯其如此，茶叶就成为开发山区的锐利武器。在开发山区的过程中，人们较为广泛地选择种植茶叶，过去荒芜的山区变成满目清翠的茶山。这也正是唐宋时期茶叶生产得到较大发展的重要原因。 唐代，山区的茶叶种植得到较大发展。据《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的记载，剑南道、淮南道、江南道、岭南道的许多山区已种植有大量的茶叶。如江南东道的杭州天目山，“山极高峻，上多美石、泉水、名茶”。湖州的顾渚山，“今崖谷林薄之中，多产茶茗，以充岁贡”。建州建安县的茶山，“在郡北，民多植茶于此山”。剑南道的益昌县，“益昌民多即山树茶，利私自入”②。安徽的祁门县，“山多而田少，水清而地沃。山且植茗，高下无遗土。千里之内，业于荼者七八矣。由是给衣食，供赋役，悉恃此”③。山区是茶叶生产的场所和基地。 正因为山区广泛植茶，满目清翠的茶山成了一道新的风景线。不少文人墨客将其作为一件新鲜事物，以如椽的大笔加以描述。李嘉佑《送陆士伦宰义兴》云：“浅疏通野寺，绿茗盖春山。”杜牧《题茶山》云：“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郑谷《峡中寓止三首》云：“夜船归草市，春步上茶山。”类似的诗句《全唐诗》中还有很多，说明山区种茶确实是一大新的发展，已备受时人的关注。进入宋代，山区种茶更有扩大。当时，虽有在平地辟园种茶的，但为数不多，绝大部分茶叶仍然种植在山区，山区仍是茶叶生产的主要场所和基地。章如愚说：“夫南国土疆，山泽连接，远民习俗，多事茶园，上则供亿赋税，下则存活妻子，营生又(取)给，更绝他门。”④范成大有诗云：“背上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