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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游客在欧洲旅游中的文化隔膜 2013-07-05 神了旁逸斜出 吕嘉健 4-7-2013 一个人一生没有到过欧洲，可能永远都难以理解这个现代化兼全球化的世界，这话对于正在“经济复兴” 的中国人来说，似乎有点灭人志气的意思。然而现代化运动起源于欧罗巴，一个完整的人类现代性行程轨迹是在那里逐渐形成的，不到那里追溯历史，则后来者的作为都有断章取义之嫌。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一个国家的国民真的到了欧洲旅游，如果还是一个缺心眼不深究的文化无知者，那么他的国家其实还是一个未开窍的空心大萝卜。不过转念一想，天下游客多数都是没心肝的走马看花者，究竟有几人带着一肚子学问心事去深度游玩的？18世纪英国劳伦斯·斯特恩在他的《多情客游记》（A Sentimental Journey）中，把游客归纳为下列名目：闲散的游客、好奇的游客、说谎的游客、骄傲的游客、虚荣的游客、怨恨的游客、简单的游客、多情善感的游客，按斯氏的归纳，那时候还没有今天意义上的“文化探寻的游客”呢。宜乎旅游者们该傻乎乎地看热闹罢了。如此说来，无知的游客那样不够知己，不如不必到现场去观摩，还可以终生带着遥远的神秘感，或者还更有尊崇之心？ 本文拿“欧洲的细节”来说事，是基于人文学的一个方法论：“小结裹里寓大系统”（参见钱锺书《管锥编》）。对一个旅游者来说，他其实面对的就是许多许多“他者文化的细节”，而非一个抽象系统的文化体。你和任何一个旅行归来者聊，说的其实都是异地异人一个一个的细节。赖尔·米尔斯在他的名著《社会学的想象力》中说：“宏大理论的基本起因是开始思考的层次太一般化，以至它的实践者们无法合乎逻辑地回落到观察上来。”我看重的就是这份直接的观察引出对系统的思考。例如我可以提出如下几个观察欧洲文化（由此延伸到西方文明）的代表性关目细节：咖啡，葡萄酒，面包，独立house，海滩，广场，教堂和城堡。从它们开始思考，你便可以深入理解欧洲。古希腊人喜欢葡萄酒，荷马史诗中就常常提到它，葡萄酒神是迪奥尼索斯。古罗马人喜欢葡萄酒，有历史学家就将罗马帝国的衰亡归咎于古罗马人饮酒过度而人种退化。罗马帝国的军队征服欧洲大陆的同时也推广了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公元1世纪时，征服高卢 (今法国)，法国葡萄酒就此起源。基督教教义也涉及到面包和葡萄酒，圣经中521次提及葡萄酒。这两个概念是主的晚餐之主要部分，耶酥在最后的晚餐上说： “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他说：“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约翰福音》6：54）。葡萄酒在中世纪的发展得益于教会，基督教把葡萄酒视为圣血，教会人员就把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作为神圣工作。法国勃艮第产区的葡萄酒酿造就归功于修道士们的精心栽培及从罗马迁居于阿维农的教皇们的喜好。葡萄酒随传教士的足迹传播世界。我想这些深层次的意义，不是一般中国人可以知道或理解的。 这个年代旅游的弄潮儿，应当算是中国人了，你在欧洲的任何一个旅游胜地，看到络绎不绝驶来的旅行大巴，下来的大都是手持Apple – iPad的中国人，可见这个时代正是中国人匆匆忙忙走向世界花人民币的骄傲岁月。不过中国人不得不坦白承认，新贵人民币在世界上还是犹抱琵琶半遮脸的暴发户，纵然经历着欧债危机余波的欧罗巴人眼里带着钩子，想尽数吸纳中国人手里的“人仔”，精明的中国人心里也明镜似的犹疑不决，究竟许多不明不白的花销是否抵值和必需？看不懂的奇异古怪的物事，总归离我们的原教旨文化相差太远。做一个好奇而有心的游客是我们应有的态度，寻找、发现与我们完全相异的文化再进而探究为什么，才是一个思考的旅游者合格的姿态吧。可惜我几乎没有看到类似的游客，当导游略尽义务给我们详细地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中国游客们最感兴趣的还是给自己留下到此一游的身影，一种自大的旅游心态完全盖过了作为好奇者探寻知识的趣味，殊为遗憾。虚心聆听和质疑问难，这不是中国人的习惯。匆匆忙忙的旅行者，带着无知上路，无数沉睡的细节又哪里会值得他们特别关注回眸再想呢？欧洲，仅仅是细节就可以淹没我们。我不知道所谓开放30余年，无数中国人往欧美日澳开眼界旅游，究竟是去红磨坊、老佛爷百货公司（Galeries Lafayette Haussmann）狂欢呢，还是赶去拉斯维加斯豪赌呢？真正明智用心的中国游客有几个？ 欧洲是轻易可以认知的么？至少在我看来，欧洲的宏大复杂和曲折细致，极尽奢华繁复与傲慢神圣的高贵，恰如凡尔赛宫2300间房间一样的令人眼花缭乱；或者当你进入欧洲大陆一路看到的建筑，其风格究竟是拜占廷式呢，还是罗马式，或者是哥特式？抑或是文艺复兴式、巴洛克式，还有洛可可式，甚至是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即使你真有可以清晰区别的知性，你未必搞得清其中的风格学意味；即使你约略明白了那丰腴饱满的裸女雕塑是文艺复兴式的人性模特写照，你的头颅始终还是像一个乡下人一般地前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