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诗学与五言诗的声境形塑-清华学报.PDF

DOI: 10.6503/THJCS.2015.45(1).02 永明詩學與五言詩的聲境形塑∗ 蔡 瑜∗∗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摘 要 本文以南齊永明體的生成為核心，結合文化背景，重新探究「永明」的詩學史意 義。永明體結合聲律理論與創作實踐，在當世即已立體成名，成為詩界革命的先聲。它 的理論植基於深刻的語音自覺，跨越了語言與文學範疇，並主導了音韻知識體系的建構 與發展。永明詩人從梵漢對照建立聲韻分解的審音原理，從轉讀諷誦體察語言自身的音 樂性；進而由音韻的可分解性，領悟詩歌聲律的可操作性。他們定位「人聲」為音律之 始，強調語言的根本地位；透過「內聽」使語音形式與情意心聲相連通，理想的聲律即 是心聲的外顯，提倡由內在語音形式出發的聲律美學。在五言詩的實踐上，永明詩學形 塑出講究句尾字之間、上二與下三之間，異音相從的「聲境」，從而開啟了後世詩歌的 體式革新運動。 關鍵詞：永明體，詩學，五言詩，聲境，聲律，四聲 ∗ 本文初稿曾宣讀於香港中文大學主辦，「今古齊觀：中國文學中的古典與現代國際學術研討 會」（香港：2014 年 5 月 26-28 日），感謝與會學者對於此一議題的關注；論文投稿後，更承 蒙兩位匿名審查人惠賜寶貴意見，謹此致謝。 ∗∗ 作者電子郵件信箱：yutsaitw@ntu.edu.tw 清華學報 新45 卷第 1 期（民國 104 年 3 月）第 35~72 頁 36 清 華 學 報 一、前言 永明 (483-493) 是南朝齊武帝蕭賾 (440-493) 的年號，所歷時間不過短短的十 一年，如果沒有「永明體」的出現，它可能只是一段在政治上引不起後人興趣的塵 封歷史。然而，在此期間卻產生了文學上的「永明體」，「永明體」在當世即已立 體成名，它與文學史上許多體類之名出於後設的歸類，頗不相同。因此它也可能是 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在當時即因具有鮮明特色，而得以成立的文學體式。它的產生 出於一種深刻的語言自覺，並由此反省前行的文學形式，在理論與創作上緊密結合 同步實踐，展開一場文學的革新運動。回顧中國文學史乃至批評史，這種現象似乎 也是開風氣之先。 永明做為政治年號為期甚短，而所謂的「永明體」，依據史載：「永明末，盛 為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琅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 文皆用宮商，以平上去入為四聲，以此制韻，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1 乃主 要興於「永明末」。但它在理論與創作幾乎同步並進的群體實踐中，卻能於很短的 時間內蔚為風潮，產生相當可觀的效應。然而，「永明體」的聲律理論涉及的範疇 跨越了語言與文學，「永明體」雖因緣際會成立於「永明」時期，其前承與後繼似 不宜局限於「永明」，自魏晉以來漸漸興起的聲韻知識，不但是永明士人重要的背 景，更是永明士人力求深化的知識體系，前後血脈依存。 「永明體」的領導人物沈約 (441-513) 本即跨越南朝的宋齊梁三代，他的學養 及思想自有前後的連貫性，他也極有自覺地運用其史家身分，在《宋書》〈謝靈運 傳論 〉中暢敘他的文學史觀，宣揚他的聲律理論，顯現出「永明體」不僅前承了先 行的聲韻知識，更是對漢魏以來文學的總體反省。沈約於永明五年 (487) 奉敕撰 《宋書》，永明六年畢功表上。2 而南齊重要的文人集團竟陵八友正成於此前， 《梁書》〈武帝紀〉 ：「竟陵王子良 開西 ，招文學，高祖［蕭衍］與沈約、謝 3 竟陵八友的形成不 朓、王融、蕭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