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南山区的地域社会结构以明清的浙江泰顺为例.PDF

中国东南山区的地域社会结构：以明清的浙江泰顺县为例 吴松弟 如同机器由发挥不同作用的若干部分构成一样，中国各地社会的运转，须 有一个完整并有机作用的地域社会结构。历代王朝对各地的行政管理，基上 通过自上而下的垂直的行政系统来进行，而这一行政系统官员的配置往往只到 县一级。县以下的地域社会的运转，自有其与行政管理系统颇为不同的社会体 系，因此也不能从行政系统来加以理解。依笔者浅识，至今为止，有关农村宗 族的研究成果不少，农村经济和村庄治理的论文也时有所见，但将这些方面串 连起来讨论的论文，却相当少见。因此，虽然能够解决某一方面的问题，却 能对农村社会的运转，提出总体性的看法。 笔者于 2006 年、2007 年在浙江泰顺县进行田野考察时，对泰顺农村过去 ① 的情况有所了解 。文拟在此基础上，依据地方志和家谱的相关记载，特别是 ② 访谈资料 ，推测明清时期县以下的状况，试图提出 “农村社会地域结构”这一 概念，并简略讨论其层次和运转，以为学界探讨清以前农村地域社会的状况， 提供一块引玉的砖头。泰顺是东南沿海丘陵山区的组成部分，泰顺的状况或许 是这一区域的一个缩影。 笔者以为，在明清时期乃至以前的中国，中央政府通过各级行政单位层层 控制地方，派官员控制的最下一级是县，县以下主要依靠地域社会结构实行自 治。按层次而言，县以下是地方，地方之下是村庄，村庄由一个或数个家族所 组成。家族，村庄，地方，县，构成农村地域社会结构中层层相扣的四个层 次。 一、家族 社会由人所组成，人生活在家庭之中，血缘家庭的上下左右构成家族。因 ① 2006 年、2008年，由人和哈佛大学东亚系的包弼德 （Peter Bol）、上海交通大学建筑系的刘杰教授带领，在泰顺 县进行了为时 2个月左右的考察。此项考察得到泰顺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美国地球观察组织 （Earthwatch Institute）以及泰顺县企业家联谊会的资助。 ②文资料凡注明出处者，均据人以及同时前往的其他考察队员的考察记录。 1 此，家族是地域社会的第一层次，是地域社会结构的基础。凡是移民迁入较 早，开发历史较久，并且较少经历过战乱的地方，家族组织就比较发达，反之 则不发达。在泰顺考察之前，我曾陪同国外学者在浙江北部的杭嘉湖地区、中 部的今金华市所属各市县进行数年的考察。在浙江北部，19 世纪中叶的太平天 国战争曾导致当地人口大量减少，后来的人口的大部分是这次战争结束以后的 移民。而在浙江的中部和南部，历来战乱较少，迁入的移民已有数百年甚至上 千年历史。因此，浙江中部和南部的家族组织，便比北部发达。在泰顺这种交 通不便、战乱极少，人员流动也不厉害的山区，家族组织尤其发达。 泰顺家族众多，历史悠久经济文化发达的大族，据泰顺方志 《分疆录》作 者林鹗的看法，共有 18 个，此后泰顺便有 “十八大族”之说。书载：唐宋时期 “前后入山著籍者凡十八大姓：义翔乡如莒冈夏、库村吴、包坑包阳包、箬阳 毛、池村池、大住左窟方、罗峰董及宋、南阳江、仙居木棉徐、葛阳陶，归仁 乡如夹屿大安归岩张、筱村四溪林、陈阳陈、夹屿章峰蔡、东溪曾、叶屿洋 叶、周边周。开山立业至今八九百年，子孙尚多聚族而居。”南宋以后，这些家 族经济实力雄厚，教育水平高，人才辈出，“山中土著遂多为瑞平世家巨族 ① 矣”。 其中的若干家族，如库村的吴氏和包氏、箬阳的毛氏、泗溪的林氏、罗 阳的董氏、章峰的蔡氏、仙居木棉的徐氏、池村的池氏，龟岩大安的张氏，不 ② 仅“登甲科者既不乏人，即由诸科及恩荫出任者亦夥”。 泰顺家族组织发达的第一个表现，是各村庄凡稍具规模和历史的家族，绝 大多数都编有数部家谱，少数迁入较晚的家族至少编有一部家谱。 在古代的泰顺人看来，家谱的作用在于摆正尊卑，分清长幼亲疏，尊敬祖 ③ 先，团结族人，因此，“家之有谱，等于国之有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