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新加坡作家协会.DOC

余霞成绮“秋水”如练 ——再读连士升《秋水集》 南治国 文思送来再版《秋水集》的样稿和封页，希望我也能帮忙校对一遍，多一双眼睛，也许能少一点疏漏。样稿是玲子传媒帮忙编辑的，还带着淡淡墨香；封面是在上海的陈德设计的，背景是九寨沟澄静的湖水，倒映着满山金黄的秋叶。落在湖光山色之间的，五个拙朴苍迈的题字：连士升文集，是连士升生前的手笔。 实话说，新版《秋水集》尚未出版，我就已经喜欢上它了。 提到连士升的“海滨寄简”，不少读者脑海里自然蹦出的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也难怪，因为连士升的8本“海滨寄简”，就分别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落霞”、“孤鹜”、“秋水”和“长天”来命名的。连士升生前已经出版了前六册，余下的《秋水集》和《长天集》，是他辞世后，由其子女整理出版的。 《秋水集》初版于1974年，素白底，红色的书名，相当典雅；只是当年用的是繁体字，采用的还是竖排格式，现代人看起来已感不便，加之出版年代久了，市面上也几绝形迹，所以，侨思、亮思和文思决定予以再版，横排简体，一者寄托对其父的怀想，二来，也为现在的年轻人提供一种精神食粮。 因为帮忙校对的缘故，我认真地再读了《秋水集》。文思来函问及阅读的感受，还特别加上一句：“希望你喜欢‘听’我父亲谈天”。我回复文思说： 此次阅读《秋水集》，虽“行色匆匆”，但一路“风景”，令人陶醉；边“走”边“停”，收获良多！等有了空闲，我们可以煮茶详聊。 只是我工作一直繁杂，文思也在紧张地攻读中医课程，我们煮茶论文的雅想，竟仍在念中。 一 和其他几册“海滨寄简”一样，《秋水集》收录了连士升48封书信。集中书信写作时间的跨度是1968年9月至1972年1月，总约有3年零4个月的时间。连氏生于1907年，迨至创作《秋水集》中的书简之时，他已入耳顺之年了。如果说45岁完成《回首四十年》之时，他对自己人生途向仍感渺茫，对世事遭逢尚觉悲哀，因而感慨战祸的打击和生活的牵累让“青年的黄金时代就像小鸟一样飞去”，及至《秋水集》创作之时，连氏已经著作等身，名传新马，虽不能像程颢“睡觉东窗日已红”，但其知足无求的从容和静观万物之自得，已然使他洞明世态，落笔为文，皆练达篇章。以夕阳之年，用书简述怀，不论是给友朋还是给家人，不论是说理论文、评书品画，还是谈治学之道，议世间百态，连氏的《秋水集》既得秋水之澄澈，亦多秋日之宁静。 合上《秋水集》，我想到的却是谢眺的那句诗：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二 书信是散文之一种，是文学各类题材中最能自由直接挥洒性情，最能自然坦诚抒写情感的文学种类。曹丕放论文学，张扬“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具体到书信，他也能烛幽探微，提出“裁书叙心”的主张，亦即写信就是要寄述心声，互诉衷肠。正因为如此，文人书信在其演进的途路中添了不少温馨雅致、令人遐想的别名，如鱼雁、青鸟，如尺素、锦书。 《秋水集》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书信（共18封）是连士升写给自己的子女的。在这些书信中，除却连氏对子女的舔犊父爱，更多的是对子女的谆谆教诲，内容涉及节俭、刻苦、惜时、治学、交友、趣味等主要方面。连氏青年时代最服膺的中国历史人物，有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晚清中兴大臣曾国藩和近代国学大师梁启超；陶渊明淡泊名利、醉心自然的名士风度，曾国藩的“廉、谦、劳”的修身准绳和“专、恒、约”的治学守则，梁启超但开风气不为师的启蒙意识以及“笔锋常带情感”的报章文体对连氏影响至深。推己度人，连氏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在纷乱世象中，始终能辨明方向，在修身养性和治学做人方面都能固本务实，笃志有成。特别是在时间的利用上，连氏更是苦口婆心，一再叮咛： 来信说，你时常想家，恨不得积蓄一些钱，买一张来回票飞到家里来省亲。你这一片孝心，我非常赏识，不过这太不实际。因为这笔来回票大可节省下来，雇佣女佣，每星期两天，至少可以帮忙你三年。假如一星期可以抽出两天来专门练琴，那么一年可得一百零四天，三年的工夫，可得三百十二天。以你现有的音乐基础，再加上足足三百多天的继续不断地勤学苦练，相信你的音乐将有长足的进步。 ……目前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赶紧请个女佣帮忙你打理杂务，每星期两天也好，三天更好；把最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抽出来，从事自己毕生所寄托的事业。假如你不知道缓急先后，把今后的三年时光虚掷，到了那时，你就是中了马票，恐怕心情和兴趣已经完全两样了。 生命是时间的累积。钱不够用，你还可以向朋友借贷。时间和精力一旦用尽，你还能向阎罗王求情，请他延长半天么？ 曾国藩曾给自己的子女写家书无数，忽然一句“真美人不甚争珠翠，真家书不甚争笔墨”，真可谓道尽家书之极致。连氏的这段文字，是写给远在伦敦学习钢琴的二女儿仁思的，称心而言，无意为文，无争“笔墨”，是真家书！仁思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