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應帝王〉注詮釋-香港人文哲學會.docVIP

「莊子注郭象──從詮釋學觀點解讀郭象《莊子注》」系列講座 第五講：應帝王注詮釋及總評（6月4日） 香港道教聯合會主辦 講者：劉桂標博士 〈應帝王〉注詮釋 郭象對明王之治的詮釋 －〈應帝王〉一篇，主要是表述莊子的政治思想。而本篇篇名可有二義： ／「應」讀去聲－表順應之意，「應帝王」指統治者應順應自然無為之道去治理國家。 ＼「應」讀平聲－表應該之意，「應帝王」指應該或有資格成為統治者的人。 二義皆可通。∵有資格成為統治者的人即是順應自然無為之道去治理國家的人。 －莊子的政治思想，主要是承接老子的無為而治的主張，用莊子自己的說話，則是明王之治。但用語雖不同，但只是側重點有不同（老子側重講統治者的治國原則，莊子則重講統治者的個人素質）實質內容卻並無本質上的差異。 －以下為〈應帝王〉原文及郭象的注解： 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應帝王） 【注】為者敗之。 釋：莊子這裏講渾沌的故事，其寓意十分明顯──渾沌比喻國家，儵與忽比喻君主，君主若單以自己的意願來治國，則結果會造成國家敗亡。∴其目的在表明治國的重要原則，正如老子所說，在於無為而治，即統治者施政以不以己意而違逆民意為最高原則。 →在講求統治者以民意為依歸一義下，道家與儒家相差不遠，分別是前者較側重消極意義（不違民意），後者則較側重積極意義（符合民意）。∴如說儒家是民本的思想，則儒道的政治思想可分別表述為積極的民本（儒）及消極的民本（道）。 不過，這種傳統中國的尊重民意的思想，仍與近現代西方的民主有距離，∵仍未走到以人民自身作為統治者的地步都只是君主政治（君主為人民作主）而非民主政治（人民自當家作主）。 郭象以老子「為者敗之」（《老子》二十九及六十四章用語）注解，可說一語中的。→郭象的政治思想可說與老莊思想完全吻合（合於老莊的本義，或準確地說，莊子合於老子本義，郭象合於莊子本義）。 陽子居見老聃，曰：「有人於此，嚮疾強梁，物徹疏明，學道不勌。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聃曰：「是於聖人也，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且（曰）〔也〕虎豹之文來田，猿狙之便執斄之狗來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陽子居蹴然曰：「敢問明王之治。」老聃曰：「明王之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者也。」（應帝王） 【注】天下若無明王，則莫能自得。令之自得，實明王之功也。然功在無為而還任天下。天下皆得自任，故似非明王之功。夫明王皆就足物性，故人人皆云我自爾，而莫知恃賴於明王。 釋：這裏莊子雖用明王之治一新觀念，但其原意並不違反老子的無為之治的本義，只是較側重從統治者的個人素質名命。他所講的統治者的素質，主要也是達致自然無為或逍遙無待的人生境界。這種觀點，用現代學術用語來說，可說是重人治多於法治的思想，與儒家的政治思想相同（用〈天下〉的用語，則是由內聖直通外王的思想。），而與現代西方重法治的民主政治思想相異。 至於郭象的注解，除了用足性（即適性）來解釋無為逍遙的意思外，還有補充了老莊所未及的意思──「天下若無明王，則莫能自得」，即傳統中國政治思想的君主政治的必要性。i.e.老莊的政治思想預設了君主政治，但未充分說明其合理性。 －郭象對君主政治的必要性曾作出不少論證，以下為主要兩條注解： 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人間世） 【注】千人聚，不以一人為主，不亂則散。故多賢不可以多君，無賢不可以無君，此天人之道，必至之宜。 釋：郭象以為，一個社會如沒有君主的統治，則必會散亂，不能治理。 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胠篋） 【注】信哉斯言！斯言雖信，而猶不可亡聖者，猶天下之知未能都亡，故須聖道以鎮之也。群知不亡而獨亡於聖知，則天下之害又多於有聖矣。然則有聖之害雖多，猶愈於亡聖之無治也。雖愈於亡聖，故未若都亡之無害也。 釋：郭象指出，君主統治雖有其弊端（主要是容易將自己的意願加諸人民身上），但較諸沒有君主統治，則人民的機心與欲望難以操控，弊端更大。 →用現代的說話來說，君主政治是必要的惡(necessary evil)，是兩惡取其輕的必要結果。 －老子的無為而治及莊子的明君之治除了說明君主治國須不違逆民意及有自然逍遙的個人修養外，還強調了要盡量減低，甚至消除一般的人為的社會制度。 －以下為〈應帝王〉原文及郭象的注解： 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語女？」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狂接輿曰：「是欺德也；其於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也。夫聖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而曾二蟲